地府的洛阳城已经变成了另一副样子,曹操花了大价钱,把最初卖出去的民居全都重新买了回来。
算是一次前所未有的大出血,起初建城的时候,为了招收民鬼,城中的民居几乎都是以成本的价格出售。低价自然好卖,可如今要买回来,价格却高的有些离谱。几乎接近售价的五倍,这叫曹操花掉了一年的财政收入。再加上后续的改建,许多资源的购置,前后加起来,差不多花光了他前后积攒了三年的财物。
如今的洛阳已经被彻底改造成了一座兵城,不再有任何一座民居。曹操站在新建的城墙上,回望着他这两年多来的心血。洛阳已经聚兵超过二十万,其中有近八万名精锐,余下十二万为常规军,战时上阵,闲时屯田。
想是这样想,可自从上一次阎君讲法之后,草场上就没再有过任何战事了。刘邦像是突然变成了另一个鬼,一个不再执着于恩怨胜负的鬼。
曹操其实想不太懂,为什么草场上的城池里要有居民。人间需要百姓,需要人口,是为了征税,为了填充军队。在地府,倒也不是不需要这些东西,只是通通都是阎君们的!和他们这些皇帝鬼有什么关系?完全没有嘛!还不如直接改成军城,至于原本需要采购的种种资源,屯田军也可以生产的嘛,其实白了,就是把城中的民鬼统一纳入军队的编制。亦或者,是把军队都变成了百姓。
郭嘉一脸忧色的站到他身后,手里拿着一张白纸。
“主公,人间…人间出了事。”
“哦?是何事能让奉孝如此愁色?”
郭嘉没有回话,而是把手中的白纸递给了他。
“皇帝芳春秋已长,不亲万机,耽淫内宠,沈漫女德,日延倡优,纵其丑谑。迎六宫家人留止内房,毁人伦之叙,乱男女之节。恭孝日亏,悖慠滋甚,不可以承绪,奉宗庙。故此与大将军司马师及群臣合议,决意废除皇帝,移居河内郡。”
曹操的脸忍不住抖了抖,魏国这是也出了一个霍光?还是梁冀?又或是王莽?
“奉孝,让人在望乡台密切留意人间的变化。让曹纯整顿虎豹骑,我要讨伐司马懿。”
“主公,大军刚刚操练完毕,尚需时日磨合,此时起兵,是否太过焦急?”
“无妨,只是表明态度罢了。”
交代完毕,曹操缓缓走下了城头。郭嘉看着他的背影,似乎可以看见他心底的伤悲。积蓄家业,数十年之功,至今不过四世,已有亡国之兆。这其中的难过,大概只有嬴政和刘邦可以理解。
当下午的时候,曹纯就一马当先的出了洛阳城,身后是三万名虎豹骑的士兵。
司马懿在饭堂里干吃了两个馒头,只觉得嗓子干的厉害,废了大力气,才把最后一块咽下去。
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对坐在一旁看着的张春华道:“下一次,弄点菜叶子也是好的,总是干吃馒头,难免让人没有胃口。城中的钱财再少,想来也不至于缺一份青菜钱。”
张春华瞟了瞟他,道:“有的吃就不错了,老物,你到现在为止,还未给大汉出过一分力,也好意思要什么待遇?”
司马懿也不恼怒,类似的对话已经进行了几百次,每一次张春华都是这种态度,大有一副看紧汉室钱袋子的态度。对此司马懿心中颇有微词,生前明明不把汉室当回事的,死下来就成了汉室的忠臣?骗谁呢?
“走吧,陪我出去散散步,上城头转转。今儿早的时候,汉元帝给我传了消息,人间有了变化。如果没料错,魏军应该就快到城下了。”
张春华疑惑道:“人间发生了什么事?洛阳城不是一直在整修么?还有闲心来找你的麻烦?”
司马懿一边起身一边道:“没什么,师儿废了个皇帝而已。”
“什么?”张春华有点不敢置信,人间的事她也有所关注,知道两个儿子现在手握魏国大权。可魏国的正统毕竟还是曹氏的皇帝,行废立之事,是不是有点操之过急,会失去下民心?
跟着司马懿走上城头,这座城还是没有命名。也不知道这老东西是怎么想的,建好了城就是不起名,搞的现在住在城里的民鬼走出去,都不知道自己住在哪里。
司马懿的目光渐渐放远,他已经可以清楚的看到远处的烟尘,也可以感受到大地传来的震动。震动的频率很有节奏,这是数量庞大的精锐骑兵在放马飞奔。
曹纯勒住马蹄,仰着头,看着城墙上的司马懿。抬起手臂,用马鞭指着他,道:“司马老贼,下来受死!”
司马懿皮笑肉不笑,回道:“不敢在子和面前当老贼之称,曹阿瞒没有亲自来么?”
曹纯怒道:“你身为魏臣,世受隆恩,不思回报也便罢了,怎能如此称呼魏王!”
“魏王?他是谁家的魏王?我本隐居之人,若非曹阿瞒强征,怎会出仕。曹阿瞒宦官之后,蒙受汉恩而挟持汉帝,曹丕不当人子,篡汉而自立。我如今身为汉臣,自当与他曹阿瞒势不两立!”
“气煞我也!老贼,下来与我决一死战!”
司马懿嗤笑一声,曹纯当他是傻子不成。往城下吐了一口口水,道:“曹子和,当我是曹阿瞒那等痴呆不成,岂会受你的激将。有本事你只管打上城来,我大好头颅在此,只管来取!”
曹纯一时僵在城下,面色阴晴不定。三万名虎豹骑骑兵阵列在他的身后,长枪林立,气势如虹。再强的骑兵也不适合做攻城之用,司马懿不出来野战,他也没什么好的办法。
张春华笑着对司马懿道:“你这老物,什么时候也变的这般无耻?曹子和遇见了你,算是要吃瘪了。”
“什么叫做无耻?兵家之奥妙,存乎一心。战场攻伐,自是无所不用其极。难不成还要讲什么仁义不成?”
“看来魏军的长枪,是刺不穿你这层脸皮了。”
“哼,传令下去,加强戒备,我看曹子和多半要在这里过夜,要提防他夜袭。”
“你自己传令去!我是汉室的典客,不是你司马懿的传令兵!”
张春华放下话来,就径自下了城墙,留下司马懿一个人在原地苦笑。
扶苏也在苦笑,笑的甚至比司马懿还要苦上一些。自从咸阳城被阎君们以大神通迁移,他还是第一次回到草场来。回来的原因其实很好笑,蒙恬和孙策吵起来了,吵的昏黑地,周瑜花了三的时间都没能劝好,最终只能给他写信求救。
建邺城的士兵训练,比洛阳城那里还要早上一些。老七讲法结束之后,孙策和周瑜就第一时间给扶苏传了信,请求他派秦将过来,帮助训练士兵,最好能够练一批锐士出来。
孙策和周瑜的希冀最终落了空,倒不是扶苏舍不得,而是吴军的底子实在和锐士的选拔标准相差甚远。就算是让白起和韩信过去,也练不出新的锐士来。
既然如此,何必浪费资源去追求无法得到的军队呢?秦军又不是只有锐士,当年一统六国的时候,弩兵才是最大的杀伤兵种。吴军的拼杀不行,那就不近身,相里氏新研发的劲弩,已经可以在射至一百五十步的距离下保证足够的杀伤力。重点是可以量产,随时能够补充。
和孙策、周瑜做了细致的沟通,两人无奈之下,也只能接受。虽然还是很想要锐士,但弩兵也不错,近战打不过,那就不近身好了。在秦朝的将军里选了一圈又一圈,最终敲定了蒙恬。当年就是蒙恬领三十万秦军北上,一举收复河套,却匈奴七百余里。
步卒怎么打骑兵,弩兵怎么打骑兵。蒙恬应该是秦将里最有经验的,这种经验也是吴军所欠缺的。
于是蒙恬从西方回来之后,只在咸阳城休息了三,就匆匆的跑到草上来,帮忙训练吴军。
扶苏在周瑜的引路下,一路走到了吴军的军营。营中的将士已经停止了训练,眼下四散在军营里,做什么的都樱
扶苏倒是没有表现出什么,周瑜的脸色却很难看。东吴在地府的基业是受扶苏的资助而起家,扶苏是他们最大的投资人,士卒们眼下如此懒散,若是叫扶苏看轻了,未免太过丢脸。
“孙策和蒙恬是因为什么吵起来的?”
“回公子,是在练兵上出了分歧。伯符认为弩兵也该有近战的能力,但蒙恬将军则认为弩兵不该涉及到近身战斗,应该加强移动能力。”
扶苏轻轻点头,这样的问题倒不算出乎他的意料。从秦朝一统下至今,人间已过了四百余年,兵种战法都有了很大的转变,用兵的观念也在变。两个完全不同时代的将领,在训练士兵的事情上出现分歧,倒也不算奇怪。
在营中坐定,周瑜寻来孙策和蒙恬。孙策仰着脑袋,抬头看着房顶,蒙恬气鼓鼓的盯着孙策看。
这个鲁莽的家伙,弩兵要什么近战的本事,弩兵就该站在远处放冷箭,放完就跑,补充完箭矢之后再接着放,放完再跑。
孙策也有自己的打算,地府的士兵又不会战死,放完冷箭冲上去再痛揍敌军一波,多好啊!先是箭雨洗地,接着冲上痛揍!想想就很爽!
扶苏左右看了看,道:“你们因为练兵一事起了冲突?”
没人回他的话,场面有些冷清。扶苏又接着道:“既然都不答话,那么练兵之事就算了吧。”
孙策急忙道:“公子勿要如此,我知错矣!”
蒙恬也道:“公子,兵已练了一半,岂有半途而废的道理。”
“既然都不想半途而废,那么你们自己想个主意出来,我明日就要赴西方地府商谈新的通商事宜,没有时间在草场停留,如果你们的意见还是无法统一,那么散伙就是了。”
扶苏的话完,径自走出了大帐。周瑜跟在他的身后,悄声问道:“公子不担心伯符和蒙将军一拍两散?”
扶苏摇摇头,笑道:“都是倔脾气的将军,哪会真的散伙。”
“公子真是高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