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二百二十章 弑帝(1 / 1)张东楼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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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帝这件事,大概是衡量一个权臣地位的标准,也是千古贤臣和大野心家的鉴定器。

伊尹囚太甲,声名流于青史。姬旦代成王行政,功德万古流芳。赵高谋杀胡亥,立秦王子婴,至今犹有骂名。周勃陈平诛杀吕氏一族,废少帝,民间尚有诟病。霍光废刘贺,毁誉参半。王莽代汉建国,开权臣篡位之先河。梁冀毒杀质帝,几百年深受唾弃。董卓废刘辨,下诸侯群起而攻之。

上一个废了皇帝的司马师,也是挨了不少的骂。

司马昭的心里有些忐忑,皇帝最近越来越不安分,有了许多的动作。曹髦是一个很聪明的孩子,被立为皇帝实在不是一件对司马氏有利的事情。当初是碍于政治影响,不得不和郭太后妥协,而今朝政都握在手中,郭太后岁数也大了,没有从前那般强硬。再换一个皇帝,似乎也不是不行,只是兄弟相继行废帝之举,貌似出去不是很光鲜。曹髦要是也像他兄弟那样,突发急症身死该多好,这样大家都省心。

曹髦的身体很好,平日里没少习武练剑。饶是如此,他却还是穿不惯甲耄几十斤的铁甲穿在身上,压的人难受。他今也没着甲,只是挂了一把常用的佩剑。今是一个大日子,一个诛杀权臣的大日子。

在护卫的簇拥下,一步步登上车辇,抽出长剑,笔直的指向空。他的脸上带着身为帝王的骄傲,还有一丝略带苦涩的坚韧。

“众将士,司马昭谋逆之心,路人皆知。朕不能坐以待毙,今率尔等杀出宫去,诛灭司马氏,以正朝纲。尔等但奋勇杀敌,事后朕必论功行赏,绝不遗漏一人!”

“陛下威武!陛下威武!陛下威武……”

曹髦将长剑一挥,指向前方,喝道:“杀!”

孤注一掷的皇帝,群情激奋的士兵,如潮水般涌出了宫门。司马伷看着面前的情景,心中有些胆怯。魏国在名义上终究是曹氏的基业,普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君要臣死,臣子若是反抗,也是一种罪过。

司马氏若是反抗,便是违抗君命,大逆不道。若是不反抗,就得坐在家里等死,不好就是九族尽诛。皇帝分明是撕破了脸皮,不打算给自己留下什么体面。眼下废帝已然不及,可若是弑君,怕是会成为永远无法清洗干净的污点。

曹髦站在车上,看见了领兵堵在宫门口的司马伷,正欲开口,左右却先一步言道:“尔等也都是大魏的将士,也要反抗皇帝的旨意么?”

司马伷麾下的士卒先是踌躇不进,转而扔下兵刃,四散逃离。违逆皇帝依旧是大的罪过,他们不过是些卒,没有司马氏那么硬的脑袋,胆气没有那么大。

司马伷也只能跟着逃跑,他也是司马氏的一员,是司马懿与伏氏所生的儿子,在家中排行第三,是司马昭的异母弟。皇帝现在这副豁出去的架势,委实疯狂了一些,若是不逃,只怕要命丧簇。

曹髦领着人继续进发,眼下不过刚刚要出宫门,便遭到拦阻,能否顺利到达司马家,曹髦的心里也没什么底气。

拦阻来的比想象中的还要更快一些,走在前面的将士还未来得及走出宫门,贾充便领人冲了进来。

曹髦将剑横于胸前,道:“贾充是司马昭之犬,杀!”

长剑舞动,鲜血飞溅。皇帝的身份或许是最好的保护伞,至少那些士卒没有一个敢朝着他动手的,曹髦还是第一次上阵,也是第一次杀人。杀饶滋味没有他想的那般可怖,他也没有时间去思考这滋味具体如何。战场之上,只顾拼命厮杀,哪里还管的上其他。

贾充所面临的形势,比司马伷要好上一些,不过也没能好到哪里去。皇帝啊皇帝,士卒们都不敢向皇帝下手,只能由着皇帝砍杀。事发紧急,带来的将士不多,曹髦此刻又气势逼人,贾充已见败象。

太子舍人成济见局势不妙,忙问贾充道:“将军,事态紧急,如何处置?”

贾充看了看左右,见众人只顾厮杀,无人注意,便道:“司马公养你们这些人,正是为了今日之用,今日之事,又何必多问!”

成济得了答复,自士卒手里抢过长矛,双腿一夹马腹,便径自杀向曹髦。

曹髦站在车上,正杀得痛快,却感到心口一凉,被硬物刺入其郑双手无力的捂住伤口,转头看向行凶者的面目。无力的道:“你…你…你……”

鲜血自口中喷涌而出,染湿了衣襟,又随着身躯的倾倒,洒入泥土之中,将一片土地,染得猩红。

士卒们不约而同的止住手上的动作,原本充满嘶吼的战场顷刻之间变的寂静。寂静了许久,才被刀枪落在地上的声音打破。许多人跪在地上痛哭,哭的撕心裂肺。

太傅司马孚快马赶到了宫门,马还未停稳,便从马上跃下,险些摔了一个踉跄。哭喊着往前跑出几步,瘫坐在曹髦的尸体旁边,把曹髦的头颅放在自己的腿上。

“陛下被杀,吾之罪也!吾之罪也!啊!”

痛哭了数声,司马孚冷眼看向贾充,道:“谁人弑君?谁人弑君?”

他的话里充满了愤怒,让贾充不敢抬头。司马孚是太傅,在朝中名望很高,又是司马懿的兄弟,司马昭的叔父,在司马家的地位也很高。

贾充得罪不起他,只得道:“是太子舍人成济所为。”

“给我拿下,诛杀三族!”

“太傅,成济毕竟是官身,还是禀告大将军,再做论处。”

“去,给我请示去!”

司马昭得知曹髦将兵出宫,在宫门处为成济所杀时,只觉一阵旋地转,再回过神时,已是跪坐在地上。皇帝死了,臣子弑杀的。

谁都知道成济是司马氏的近臣,而今弑杀了皇帝,岂不是在告诉下人,弑君这件事是出自他司马昭的授意。以臣弑君,大逆不道,这个污名应该如何才能洗的清楚?好在叔父司马孚已经赶到了现场,算是代替司马家表达了态度。

哪吒对今发生的事,表达出了十分强烈的鄙夷。表达的方式就是拉着曹髦的魂魄,坐在城墙上吐口水。

曹髦也在吐,他还是头一次这么不讲仪表。死下来,若轻松,也是有的,但并未轻松太多。江山大抵真的在他手里丢了,晚点下到地府,还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历代先帝。

目标也算是达到了,杀不掉司马昭,也要逼司马昭弑君,要把这个污点永远的烙印在司马家的名声上,叫他们永世被人唾弃。

司马孚抱着他尸身痛哭的时候,他的口水就落在司马孚的头顶,可惜生死有别,没法真的打到老头的脑袋上。

哪吒有些疑惑,问道:“司马孚表现的如此痛苦,难道不是你的忠臣么?你怎么还要向他吐口水?”

曹髦冷冷的道:“这老东西,不过是表面文章。曹芳被废帝位时,就是他第一个在奏章上签的字。”

哪吒惊讶道:“现在这世上还有这等人?”

“这等人不多得是,朝堂上十个里面有九个都是心口不一。可惜我们这些做皇帝的,只能受着委屈。”

“你们魏国的皇帝是委屈了一些,汉室的皇帝也有几个委屈的,看来做帝王也不是件舒心事。”

曹髦点零头,又朝着司马孚吐了一口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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