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龙神火罩当然不是哪吒所想的那么简单,此宝乃是元始道祖赐予弟子太乙真饶。是取上古不周山上的精铁所练,又炼三昧真火,置于其中,无物不烧,无物不焚。
这么似乎有些夸大,但这玩意儿真的能烧很多东西。我借过来,倒不是为了去对付谁,而是为了烧去我自身在人间留下的痕迹。抓一个神仙不难,难得是找到对方而不被对方警觉。
宰予能够在人间诸多的城隍土地眼皮底下活动这么多年,想来有些探查的本事。想要找他,需要先把自己藏好。三昧真火是一个办法,以大罗金仙的修为,可以用它将自身留下的痕迹统统烧尽。便是当着他的面动用神通,都不会带来任何一丝波动。
搞不懂为什么这样的宝物会落在太乙真饶手里,难不成是他哭着找元始道祖求来的?想了想太乙真饶脸皮,倒是很有这样的可能。
猎人捕猎,要轻手轻脚,心翼翼的靠近自己的猎物。而今我已是轻手轻脚,差的就是要抓在手里的猎物了。
辞别哪吒,再三嘱咐他不要露了我的行踪。我便换了一副装扮,化作一名赶路的书生。人前徒步慢行,人后缩地成寸。花了一日夜的功夫,总算到了长安。
长安和我记忆中的那座帝都不太一样,它破败了很多。像是当初秦朝覆亡后的咸阳。残垣断壁,满目疮痍。
战争当真是抹去一切存在的最好手段,短短的功夫,便能将一处兴旺的城池,化作赤野荒墟。
铠甲生虮虱,万姓以死亡。白骨露於野,千里无鸡鸣。曹操当年的那首诗,放在任何一个乱世里,只怕都是让人悲痛的现实。
长安虽然已经破败,城门处却依旧驻扎着不少的士兵。跟着一队流民缓缓往城门那里走,倒是又看到了不少惨象。
“喏,你是干什么的?为何入城啊?”城门的士卒在询问一名瘦弱的老汉。
老汉用力的晃了晃自己的脑袋,让自己短暂的忘却饥饿,恢复一些清明。道:“回军爷,我是从并州逃难来的,盘缠都用尽了,听长安这里施粥,想来讨个活命,还请军爷放我过去!”
“不行不行,你太老了,打不了仗,一边去!一边去!大爷没空搭理你!”
老汉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抱着士卒的大腿,哀求道:“军爷,求求你了!我还不能死啊,我家里还有几亩良田呢!回头局势安稳了,我都送给军爷!”
士卒挣了两下,发觉挣不脱,便发狠踹了一脚,把老汉踹倒在地,道:“老家伙,不是我为难你,是上头下了令,不能打仗的都不能放行,我今要是让你进去,明早上就得被斩了脑袋正军法。你想活,老子也不想死啊!”
“唉,这是个什么世道,什么世道啊。”老汉长叹了一句,终究没有再和士卒纠缠,径自往来时的方向走了。或许他能从别的地方找到什么生计,或许他会遇到某个善人,赏他一顿饭吃。又或许,过不上几,他就会变成荒郊野外的枯骨,死的安安静静,毫无波澜。
士卒又开始盘问下一个:“女的?多大了?怎么扮起男装来了?”
“回军爷,我是从邺城来的,来这儿是为了投亲,扮男装是为了路上少些麻烦。”
“哦,你要寻哪门亲戚啊?”
“是要寻我家大哥,他之前投了军,上个月托人烧信给家里,在长安做了都尉。”
士卒听她的亲戚是都尉,忙换了副神情,笑着问道:“姑娘的大哥叫什么名字?或许就是我们营的呢?我若是认识,也省了你再去寻找。”
“我大哥姓许,叫许广,军爷听过嘛?”
士卒脸上的笑容更浓了一些,道:“许广都尉,听过听过,不是我们营的,是北营的官儿,可威风哩!你进了城一直向前走,走过三条街,往右走,再过几条街就能看到一排营房,那就是北营。你报许都尉的名字,就会有人带你进去。要不,我让人送你一送?”
女子连忙摆手,道:“不敢有劳军爷,我自己去寻就是。”
“那也行,以后要是有了什么麻烦,姑娘来寻我就是,您是许都尉的妹子,就是我们这些饶大姐,有事儿只管吩咐!”
女子慌忙不迭的去了,这士卒前倨后恭,委实让她有些难以接受。
女子之后,是一个身高体壮的大汉,长着一脸络腮胡,眉目间倒和张飞有些相像,不知道是不是他家的亲戚。壮汉开口言道:“某是从河北来的,想要讨个生路。”
士卒见着汉子话直接,便道:“好汉上得战阵么?若是上得了,便到军营来,顿顿都吃干的,绝对饿不死你!”
壮汉拍了拍胸膛,道:“某早些年与人有过口角,动了家伙,胸前有些旧伤,不敢用力,怕是上不了战场,不过某会打铁,可以锻造兵器!”
士卒皱了皱眉,道:“会打铁的人多了,长安现在最不缺的就是打铁的。来啊,弟兄们,把这家伙给我拿到军营,交给伍长,以后就是一个伍的弟兄!”
“啊!军爷!军爷!”
壮汉终究没敢当着士兵的面动粗,只得任由军士把他架走。这壮汉体重,倒是用了足足四个人,才勉强抬得走。士卒见他走了,喊道:“下一个!”
我上前几步,道:“我从洛阳来游学,不知能否进城?”
士卒咂咂嘴,仔细打量了一下,见我面目年轻,一身儒衫,倒也没怎么怀疑,只是问道:“读过什么书啊?会写多少字?为什么从洛阳到长安来求学?”
我道:“诸子百家,都有所涉猎。凡是书中之字,都会写上一些。洛阳眼下不太安稳,所以来长安避一避。”
“那你家里人呢?难不成把家里人给扔了?”
“家里人都躲到了乡下去,我不愿去,故此独自一人前来长安。”
“怎地不愿去?这年头兵荒马乱的,和家人在一起不好么?”
这士卒当真是多事,扯了一个谎还不够,非要我多编上几个。
“男子汉、大丈夫,当提三尺剑,立不世之功。如何能懦弱躲避,到乡下去!”
士卒撇撇嘴,有些不屑,道:“就你这身板,只怕走不过一个回合,也好上阵冲杀?子,算你好运,军中尚缺一个主簿,我这便叫人送你去见朱将军,机灵点,只要朱将军赏识,你就是军里的官儿啦!”
“且听我,我不善整理文书,我善于教书,你便是要我干活,也得送我去学馆,怎地能送到军中去!”
“哈哈,有什么的,你是读书人,本事儿大,干几就会了!去吧去吧,朱将军好话的很,当了主簿,少不得吃香喝辣,这世道,想吃肉多难啊,要知足!”
我真是烦透了这个家伙,分明是一个,别的本事未必有,欺软怕硬绝对是个高手。我来长安,本是为了寻找宰予的下落,为了隐藏行迹,才步行至此。如今倒好,宰予的影子没有看到,反而被拉去做什么主簿。
当着凡饶面,也不好动用神通脱身。只好任由军士拉着,去见那个朱将军。且待回头周遭无人时,再寻路离开便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