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凰愣在原地,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她觉得奇怪,不知道该不该相信锦墨的片面之词,可是知道这事情全程的,似乎也只有他了。
雪凰忽然发现自己好像没有选择的余地。
好像看出她在想什么似的,锦墨继续说道:“我知道你在顾虑什么,仅凭我一人之言无法获取你的信任,这我理解。”
被这样戳穿心事,雪凰的脸霎时间一片红。
锦墨面色平静,说:“你尽管去核实这件事情的真伪,我如果骗你,自会遭天谴。”
雪凰没说什么,径自离开了。
扶桑有点担忧:“炽翎……真的出了什么事吗?”
他还记得炽翎,那个笑的跟太阳一样灿烂的男人。他身上的天火虽然让扶桑感到害怕,可是他给人的感觉却是很安心的。
这也就是为什么扶桑会选择让炽翎帮忙将珍贵的灵果交给锦墨,因为他知道,炽翎生性正直,不曾有一丝晦暗龌龊的心,所以才能保住那灵果,否则,灵果一定会半路上就化掉。
锦墨叹了口气,“你别管了,这事儿跟你无关,你只需要在这里好好将养着便是,时机合适了,我自会将你送到更适合你的地方去。”
扶桑一双大眼睛里尽是不可思议。
“你要送我走?”他以为锦墨只是因为炽翎的事情心情不好,在赌气而已,所以更加生气了,“我做错什么了吗?”
锦墨站起来背对着他,声音没有一丝起伏:“没有,只是你同样作为天生的泛域神,没道理一直待在我这里,并不合适。”
是啊,不合适,锦墨的意思他明白了,他们之间没有高下,扶桑本身就足够珍稀高贵,并不需要对锦墨鞍前马后的照顾。
扶桑一时之间哑然,锦墨这么明确的拒绝,让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锦墨说完那番话之后,并没有多作停留,便直接回了寝殿歇息。
他和衣而卧,头枕着手臂望着天花板出神,周遭安静的掉根针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真安静啊……锦墨心想,浮光殿真安静,一点都不像梦里一直梦到的那般聒噪。
闭上眼,眼前立刻就能出现那间阴暗的牢房,还有周遭充斥的尖锐的惨叫声。
锦墨皱起眉,放在身侧的另一只手也无意识地紧握成拳,虽然在出事的那几天里,他早已经将所有的噩梦都做了个遍,可是听到那惨叫声还是不由自主的浑身起鸡皮疙瘩。
“大人啊,对于他,您有何吩咐?”身旁一个尖细的嗓音突然出现,充满谄媚之感。
谁,是谁!?锦墨心里一跳,这是没见过的画面,是他被噩梦折腾的死去活来的过程中,从未见过的片段。
“引天火,焚烧地陵城。”
此话一出,旁边立刻噤声,一时之间尖叫声停止,他低下头,发现两旁站着好几个黑影,正不约而同的看向对面被五花大绑的炽翎。
“引天火!焚烧地陵城!”
“引天火!!……”
任凭旁边欢呼的声音有多大,他都看不到炽翎的任何一丁点反应。
万千嘈杂中,他忽然听到了一句低语,就像毫无意识地呢喃一般,带着叹息,清晰可闻。
“恭迎大人回归地陵城,您的归来是我们的希望与荣耀。”
嗯?是谁在说话!?锦墨大惊失色,往后一仰似乎撞倒了什么,撞击是他一下子清醒过来。
“炽翎!!”他一个激灵爬起来看到了端着茶不知所措的站在床边的扶桑。
“恭迎大人,回归地陵城。”他愣了下,这句话像是贴着他的耳朵根说的。
“闭嘴!”锦墨失手打翻了扶桑手里的茶杯,茶汤泼湿了扶桑的衣衫。
“锦墨,你到底怎么了?”扶桑也不恼,似乎完全不在意自己衣服已经湿了一片,看起来尤为狼狈,仍旧伸手探了探锦墨的额头,“没发烧。”
锦墨躲了一下,颇为头痛的按了按额心,“你怎么来了,我说过,你不是浮光殿的下人,不需要这样端茶倒水的。”他看了一眼扶桑,继续说道:“去换件衣服吧。”
扶桑并没有接话,而是拉了张椅子在他对面坐下,静静地望了他半晌。
“怎么了?看着我干什么?”老实说,锦墨并不习惯这样的目光,这让他觉得浑身不自在,好像被剖白于天下。
“炽翎的事情,你真的一点头绪也没有么?”扶桑问的直接,丝毫没有要掩饰的意思。
锦墨凝眉:“你什么意思?怀疑我?”
扶桑摇摇头:“没有,就是听见你刚才在喊炽翎的名字,以为你有头绪了。”
锦墨别过头去,喃喃道:“没有头绪,什么都没有……”
自那天之后,雪凰再也没有来找过锦墨询问有关炽翎的事情,而她也确实旁敲侧击的去打探过关于天火焚城那天的事情,得到的答案与锦墨说的如出一辙。
难道是真的?这件事情就这么简单,是因为他俩一时失察才会被别人有了可乘之机?
虽然没有再去兴师问罪,但是她和锦墨都互相退了一步,开始了无声的妥协,与对方一起合作,寻找炽翎的下落。
这一找,就又是三百年过去。
然而炽翎就像是消失在六界了一样,气息消失,连一丝蛛丝马迹都没留下。
就在他们打算放弃的时候,炽翎忽然出现了。
那是他们平息了下三界之乱过后的第四百年的开始,仲春之时。
彼时雪凰还坐在赤焰殿内废寝忘食得寻找头绪和线索,身后便忽然想起脚步声,一步一步,稳稳当当的像是踏在心上,踩着春景的桃瓣停在她的身后。
雪凰手边翻着一本魔界的地方志,主要就是讲地陵城的,忽然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也不稀奇,这两日扶桑总帮锦墨跑腿,不知道这次又是什么事,于是她连头都懒得抬了,只抬手一指对面的空座。
“有话快说,没空跟你闲聊。”
“……”
雪凰半天没听到回话,人也没过来坐,瞬间就觉得有点奇怪,“我说扶桑你今天怎么这么奇……”
她一边说着一边抬起头,刚好看到了一张脸。
一张她盼了快千年才见到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