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求求,文鳐,文鳐……”
他声音那么轻,像是带着哭腔一般。
在他记忆里,江家好似永远透露着腐败的味道,那高高的房梁总像是一只恶鬼压得他透不过气。学堂里的先生拿着他的文章大肆赞扬,他十分开心的回家告诉老夫人,可那年过半百的祖母却拿着戒尺抽得他遍体鳞伤,大骂他浮躁。
那夜他伤心的拖着受伤的身子爬上山找文鳐,走到那半山的石头上文鳐就坐在那里等她,哭红了双眼。
她说:“我闻见你流血的味道。”
原本满心的委屈和愤怒忽然烟消云散,他温柔的擦掉她的眼泪,细声安慰道:“别哭,文鳐,你哭起来比我这满身的伤还让我疼。”
如今,文鳐不愿意和他一起走,更是让他痛彻心扉。
“你为什么要去考状元,为什么不能一直在这里。”文鳐气愤道。
“江家需要我复兴,我没有办法!”这是从小刻在骨子里的使命。
“你走吧,你既然要江家,就别要我了,你快些走,我不想看见你!”文鳐红着眼睛推了他一把,纵深跳进水里。
“文鳐!”
他垂下头,自言自语道:“你别生气,等我十年,十年之后我便来找你,永远不分开。”
第二日,地方官府的大人亲自前来送行,那骏马之上是满脸笑意的江黎,后面一顶软轿摇摇晃晃,只见那轿帘被微风吹起,正是那昨日跳入水中的文鳐。
一股力量将舒姝扯了出来,舒姝摸了摸头上的汗,只觉得压在身上的重力终于消失。那归墟并非是她这样的小仙能够来去自如的地方,她差点儿没被那戾气给压的出不来。
“敢问仙官,这文鳐的记忆怎就这么些许。”
仕翰仙官沉思了一下:“看来,我们都被这画皮鬼骗了。她根本就不是文鳐。”
“你不是文鳐,那你又是谁?”舒姝问。
“呵,我不是文鳐,难道我这张脸不像吗?我不是文鳐?我怎么可能不是文鳐,他最爱的,不就是这么一张脸么!”夏婉凝凄凉的笑了起来,肝肠寸断。
“那日与江黎回京的是你,而不是真正的文鳐。”舒姝肯定道,那真正的文鳐在哪儿?舒姝脑子里一闪而过,夏婉凝,丞相府,小鬼持鞭!
“你化作夏婉凝的模样为何?”
“夏婉凝……呵,你怕是不知道,当朝丞相姓江,名黎,字子鱼。”
舒姝这下子才明白自己漏了些什么。
“至于夏婉凝,是当朝圣上的私生子,所以当然不姓江。我入她身,不过是想看着他江黎是怎么受尽苦楚,孤独终老!”
“他只爱文鳐,那个连妖都算不上的脏东西!这么多年不管是谁送来的小妾,均是连看都不看一眼,怎么可能会有子嗣。”
夏婉凝歇斯底里,原本漂亮的双眸变得血红,狰狞无比。
当年,她化作文鳐的模样嫁与他,头戴金钗,洞房花烛,一切都是这样美好。她为妖,若是怀了江黎的子嗣,则会让他阳寿则损,一只无所出。世人皆是说三道四,唯有江黎满不在乎,直道:“此生,有你文鳐足矣。”
春雨时节,他带她去江边漫步,摘最嫩的桃花做成带着香味的宣纸,在一笔一笔写上“我妻文鳐,余生不离!”
偶尔,他也会感叹:“我的文鳐长大了,都不同以往那样喜欢生气,变得知书达理。莫不是我哪里做的不好,叫你这般小心翼翼?”
她便抱着他的腰,笑语嫣然:“我早就不是湖里那尾不懂人间滋味的鱼,我是你的妻子,是江夫人呀。”可这笑容背后,也有满目心酸。
十年之约三天后,等不来江黎的文鳐终于走出了屏障,生生砍了鱼尾化身成人。她要去找阿黎,想要亲自去问一下那江边的少年,为何还未归来。
族里的长辈告诉她:“十年对我族弹指一瞬,你等得起。可对凡人而言,早已是物是人非,斗转星移。别犯傻,他不会来了。”
文鳐不相信,她摇摇头:“阿黎不会骗我,他未来找我,我便去寻他。我只怕他出了什么意外,或者受了什么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