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晏那时肚子已经很大了，八九个月的样子，床上很多血，有产婆，是早产。

看那样子，孩子怕是生不出来了。颜晏脸上也毫无血色，她能不能活下来都难说。

颜年把头埋进被子里，但她该怎么办？不清楚原因，不知道结果，要进宫去见一见颜晏吗？

还有刚刚做的梦，萧锦旻的孩子为什么会无缘无故的死？为什么萧锦旻和曲凌云都看不到？

曲凌云的第一个孩子，也就是上一世被她害死的那个孩子，离出生分明还有几年，为什么现在会梦到？

是预知，还是愧疚生魇……

可她记得在梦里，曲凌云是叫她永乐郡主的，难道又要重蹈覆辙，那孩子依旧会死在她手上？

梦境，前世记忆乱做一团。想救的人她能救吗？不想害的人能安然活下去吗？她这一世又能干净多少……

颜年睁开双眼，愣愣的看着窗外艳阳天，她却浑身冰冷。

眸子微深，云妖旋还有两个多月就来了，为了颜晏日后有所依靠，为了她不再像上一世那样彻底对圣上失了期盼，为了她能有个盼头活下去，颜晏的孩子必须平安落地，必须。

她必须尽快把病养好。

晚些时候，屋里刚掌上灯，蓝芷就进来说到：“郡主，老爷来了。”

颜年躺着正准备起来，就见颜思齐进来了。

“躺着吧，”颜思齐道。

颜年也就不再硬撑着起来。

“父亲怎么来了？”颜年看着摇曳跳跃的灯光道。

颜思齐习惯性的皱着眉，“身子好些了吗？”

“好多了，多谢父亲关心。”

颜思齐点头，却许久不说话。

“父亲坐吧。”

“不了，”颜思齐倒是拒绝的很干脆。

踌躇许久，才又道：“你去江南吧。”

“啪！”燃烧的烛台突然响了一声，颜年似乎被那烛台吸引了过去，想说很多话，却好像所有话都随这蜡烛一并烧了去。

颜年抬头，漆黑的眸子里一片死寂，“父亲说什么便是什么，不必知会我。”

颜思齐转过头不再看颜年眼睛，“那便好，娘娘临盆后，你便走吧。”

不待颜年说好，便只见一个匆忙的背影了。

颜年看着那个融入黑暗的背影，突然释然了。这是终于觉得她累赘了，烦她为什么还不自己去庙里，终于忍不住说出来了吗？

也好，好过在这儿生不如死却还要摇尾乞怜的活着。

“去江南吗？郡主，奴婢听说江南可好了，”青儿见颜年神色不佳，笑嘻嘻的上前说到。

颜年回神，“想去吗？”

“当然！小姐去哪儿奴婢去哪儿！”

颜年笑了笑，去，也不会带青儿的，她凭什么因为自己拆散李季和青儿……

颜思齐走了不过片刻，英华堂便来了人，让她从明天开始去祠堂抄佛经。

来的嬷嬷态度生硬，蓝芷青儿哀求了许久，依旧不松口。

不过三人居然也很快就接受了，齐氏向来阴晴不定，前些日子博得的好感怕是隔天便消失的一干二净了吧，这才是正常的。

什么讲往事什么的，体验一回便就罢了，她不需要这样的祖母。

第二天下午她拖着身子去了祠堂。祠堂阴冷，回来竟又发了热。

托老太太的福，原本说不定一个月就养好的病，如今却反反复复，足足拖了三个月。

她虽然对颜晏的事着急，可是带着病也不能进宫，不过还好，在云妖旋来之前，这病总算是见好了。

天儿越发热了，颜年性子懒，又带着病，便整日窝在房里。

“郡主，听说清酒居又出新菜品了，咱去瞧瞧？”蓝芷见颜年拿着话本子，半天没翻一页，便说到。

“是啊，郡主，”青儿也凑上来说到，“这几日您身子也渐好，出去走走，也好去去病气。”

颜年看青儿一脸兴奋的模样，打趣到：“我看你是自己馋了。”

颜年又想到什么，问道：“算日子，煜王的婚期该到了吧？”

蓝芷瞧颜年的模样，真的是想起了随便问问，便放下心来说到：“煜王爷一个多月前就大婚了。”

颜年一愣，“我怎么不知道？这算起来不就该这几日吗？”

“郡主日日窝在房里，能知道什么？”青儿嫌弃到。

颜年知道青儿调侃自己，也不理她，示意蓝芷，“蓝芷，你继续。”

“嗯，奴婢听人说，煜王爷的婚服都是上一次改的，匆忙的很，许多东西也没准备妥当。”

颜年捏着杯子，“那可真是奇了怪了，按煜王的脾性，不得把什么好的都送到煜王妃跟前儿去？”

“奴婢听说，曲小大夫之前四处给人治病，还去山里采药，可突然的，煜王就不许她四处跑了。”

颜年听出了她的话外音，摩痧着手中的茶杯，悠悠道：“要是有喜事，我当然也高兴。”

她突然想起两月前的那个梦，希望不是才好。

是夜。

颜年忽然醒来，结果发现时间还早，夜色沉沉，侧过身子，准备接着睡，却看见窗外立着一黑影。

颜年吓了一跳，不敢打草惊蛇，半闭着眼睛装睡。却闻到一股异香，发觉不对时，已经身体乏软，动弹不得。

昏睡过去之前，只听见一个刻意压低的男声，“永乐郡主……”

颜年再次醒来，却还是在屋里，依旧夜色浓郁，这才意识到之前是做梦，反应过来立马大声唤到：“青儿，青儿！”

青儿推门进来，“郡主怎么了？”

“我，做了噩梦，”颜年胡乱扯了一个由头，“你留在屋里陪我吧。”

“哈——好，”青儿打了一个哈欠，挨在床边坐下，“郡主，青儿就在旁边呢，快睡吧。”

“好，”颜年躺下，眼睛却一直盯着窗边，她不知道这梦是不是今晚，是不是预知。

青儿靠在床边，不一会儿脑袋就一点一点的，颜年强打着精神，眼看着天色一点点亮起来，想着今夜应该无事，正要松口气，却突然发现不对。

之前屋里黑，她未发现，如今却看见帘子后洒下一片阴影，仔细瞧不就是个人影！

颜年心脏狂跳，却屏住呼吸，不敢打草惊蛇，轻轻去推青儿，但那帘子后的人却瞬间知道自己已经被发觉了，破窗而出，青儿被声音惊醒，“有贼！”

没等颜年拦住她，便跟着黑影追了出去。

现在天不过微亮，颜年也不敢乱动，抱着被子缩在墙角。

“嘎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