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德洛斯,注定会很热闹。
第三皇子府邸。
赫伊德一手捏着情报纸,握着手中装有美酒的玻璃杯,里面淡橙色的酒液推动着圆形得冰块晃荡着,原本应该是品酒的悠闲时光,但此刻赫伊德的心思却脱离了美酒。
“人类的心思总是这么奇妙难测,什么蠢事都能够做得出来,而我却是这个种族其中的一员,呵。”
有关于希尔顿的打算,还有罗赫出手救走艾米丽一事,赫伊德对此颇有微词,但对于前者他是鄙夷,对于后者,则是摇头中带着微妙的神情。
这件才发生不到半个小时的事情,情报却早已在二十分钟前,便已被摆在了赫伊德的案头,他站起身来踱步至书架前方,拿出了一本名为《好运与厄运的书籍,思索了一阵,坐回椅子上,悠然看起了书来。
“去把罗赫的女仆米兰达接过来,保障她的生命安全,其余的不用插手。”对着空气吩咐了一声,赫伊德椅子半转,手掌重新握住那源自格兰之森酿制的果酒,愉悦的笑了起来。
有大路不走却选择去踩烂泥吗,罗赫,真是有意思的家伙。
想来你也明白,若是这点困难你都应付不了,那么也不用谈什么合作了,既然选择了这条布满荆棘的道路,那就要靠自己的本事去开拓未来。
厄运与好运之间的关系,谁又能一定说得清呢,若是跪倒于厄运之下,说到底也不过就是技不如人罢了。
赫伊德从那页有关于罗赫的情报下,抽出另一张自他大哥弗纳尔那里泄露出来的情报,这是他十分钟前拿到的,
他嗤笑一声:“不过,这一代的格林公爵,简直就是个漏网的筛子,前脚刚出事,后脚大哥就能接到情报,并且派人出去截击,二哥也有意向派人,想来父亲也能听到有关情报,整个帝都乱成了一锅粥,帷塔伦的威严简直是荡然无存!”
纵观全局的赫伊德如何评价,罗赫并不知晓,也不关心,现在的他正在帷塔伦第一大道上,以老司机的娴熟手法,驾车驰骋与后方的警备部队竞赛。
“罗赫·格林,你已经被通缉了,停下车,否则——”
纵马大声呼喝的警备士兵,拼着喉咙倒灌冷风,嘶哑的大声朝着罗赫劝降,哒哒哒的马蹄声像是急促的鼓点,为他的喊声伴奏。
“否则怎么样,你一个平民还敢击杀贵族不成,你真以为杀了我就能邀功请赏,我再不受待见,也比你要强上数筹,真要不怕你就射箭啊,我保证你长官第二天就调离彻查,在此之前你觉得他会怎么对你,哈哈哈。”
甩开了所有的负担,享受着这场追逐赛的罗赫哈哈大笑,难得的开怀了起来,学起了帝国纨绔子弟的强调,用极为无耻的贵族嘴脸和身份压制,把这个可怜的警备士兵气的后半句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
罗赫这会可不想动手战斗,倒不如放放嘴炮,和平度过这一条大街再说,一是要跑路,二是他不想杀警备人员。
警备部队与府里那些护卫还是有所不同的,他们大多出身平民,虽然家庭条件比法罗湾另一侧的帝国民众要好,但本质上还是出来生活讨日子的,手上染的血比罗赫府里的护卫要少,甚至多数真的就是单纯维持治安。
家里上下基本都指着他们吃饭。
罗赫不愿意和他们动手,干脆装出一副公子哥的架势,洋洋得意的开始败坏家声。
反正格林家族的家声,近些年来那是一年比一年差,不差他再参和一脚。
不过有一点他说的没错,这些警备部队真的不敢朝他用强弩硬弓射箭,杀了那是要被后来清算的,手下留情被罗赫砍了又划不来,他是卡赞感染者大家都知道,诚可谓点子扎手。
那能怎么办呢,警备部队也不能撤离,最终得到的答案就是缀在马车后面。
不跟丢就没有责任,但是也不要追上去,那样就没有借口转圜了。
年老的警备士兵表情都颇为轻松,要知道这活原本是狂龙骑士团追击的,听说战马都跑到附近了,结果上头却突然命令一转,交给了他们这些警备部队,这是什么?这不就是暗示要他们放水吗。
警备部队是专门用来管民众的,小贵族也可以管一管,但曾几何时听说过有管到大贵族头上的,如果真犯下什么大事,应该由家法处置,不然还有狂龙骑士团解决。
叫他们这些人来抓罗赫干嘛?打又不能打,杀又不能杀,还要保证自己不被反杀。
这种活谁爱干谁干,他们是不干。
殊不知,希尔顿既是气昏了头,也是一时拿罗赫没什么办法。
这会的他正忙着与罗赫一刀两断,同时把帽子扣在罗赫脑袋上,才没工夫去管警备部队心里的弯弯绕绕。
至于为什么不让狂龙骑士团出动?那自然是因为他坑的是柯纳德的亲侄女,万一被对方把罗赫抓住,反向拿他一波把柄,带到垂垂老矣的海因里希二世面前,希尔顿就玩脱了。
其余的贵族要么因为事发突然还不知道,要么知道了准备开始看戏,顺带告希尔顿一状,趁机拉拢柯纳德或者打压他,还来不及把手伸向罗赫。
但实际上,罗赫才是这件事的核心,抓住了他才好去炮制所需要的事实,只是烟雾太多,多数人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以至于此刻,罗赫竟是诡异的驾驭马车跑出了很长的一段距离,身后缀着的只有帷塔伦的警备部队,比起抓捕,更像是官方的护送队。
帷塔伦第一大街,帷塔伦第二大街,罗赫座下的马车驰骋的速度开始减慢,马匹也喘着粗气,身上的汗水打湿了毛发,没别的,实在是罗赫太重了,加上马车本身的重量以及一口大箱子,如果不是两匹血统优良的比尔马克纯血马,怕是早就累趴下了。
还差一条大街。
罗赫估算着距离,保持着一个随时可以发力的姿态,没有在意后面的警备部队,只分出些许经历留意马匹的状态,做好了迎战的准备。从刚刚跑过第二大街的中段开始,一种被危机锁定的针刺感,就似有若无的徘徊在他周遭,感觉很是不畅。
显然,这个偌大的帝都帷塔伦,没有简单到让他可以就这么轻松过关的程度。
就在马车自第二大街的路口,迈入第三大街的那个刹那,罗赫的汗毛突然倒竖了起来,眼睛本能的挪向前方两百米处,顺着敌意捕捉到了自己的敌人,以及对方背着的那柄巨剑。
十字的剑柄高高延伸至颈部,厚重坚实的剑身中央,以太阳的纹案链接剑柄,延伸出一条笔直的金线作为中轴点在剑尖上,两侧闪烁的锋锐寒芒,让罗赫的肌肉本能的收缩了起来,感知到了死亡的威胁。
黑衣的兜帽的骑士,就这样笔直的立在道路的前方,微微抬起的帽檐露出深褐色的眼睛,毫无掩饰自身的战意和杀意。
强敌!
足以真的斩下罗赫的脑袋,粉碎他一切的强敌。
车轮骨碌碌旋转的声音,似乎正慢慢的离罗赫远去,裹挟着霸道杀意的目光,将罗赫的精神从马车上拉入了意志的领域,以目击之法要先摧毁罗赫的气势。
随后,斩死他!
这般纯粹凛冽的意图,让从未领略过如此强者的罗赫,在心中滋生出浓烈的危机感,本能在警告罗赫避开眼前之人,否则,他很可能会死。
因为对方就是这样的强者。
哒哒哒,马蹄轮番击踏在地面的清脆回响,似是在为二人相互碰撞的那一刻做着倒计时。
马嘶的喘息,车轮的滚动。
漆黑的剑士,挡在罗赫的正前方,像是叩响罗赫命运大门的提问人。正站在他面前,用清晰的杀意告诉罗赫,唯有死亡才是问题的唯一解答。
可那在罗赫看来不过是放屁而已。
从马车上站立而起,挣脱了对方的气势压制,在重甲的包裹下只露出一双锈蚀银眸的罗赫,顶着那种几乎从毛孔倒灌血肉的杀意,毫无畏惧的凝视着对方,露出了畅快的笑容。
要是气势有用,那还要剑做什么!
就算前方没路,他罗赫也开出一条路来,更何况是被人挡路。
如果你是死亡,那我便向死而生,斩了你,道路自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