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眼便是两个月过去了,罗赫双臂和额头的伤口已然痊愈。
但对于腿上的伤势,他却有点为难,用蝴蝶忍的话就是他的半月板裂开了,属于无望修复的撕裂伤。
半月板不是皮肉伤亦或者内伤,花时间就能痊愈,如无意外罗赫以后的行动力会大大下降。
当然,这个通知并不是什么蝴蝶忍担心罗赫的状况,所以专门向他阐述病情,而是带着腹黑的拍着罗赫的肩膀,笑眯眯的给罗赫的腿部下了无望复原的宣牛
“啧。”
想起这个腹黑的女人就不爽,罗赫活动了一下腿,看着那因为半月板受损后,里面滑膜分泌粘液而肿胀的膝盖,正思索着如何治疗的时候。
“罗赫。”
招呼声,连带还有一个黑影破空而来。
“咦,梨子?”
啪,探手接过一个梨子,罗赫大大的咬了一口,被冰过的鸭梨那鲜甜的汁水,瞬间让罗赫心情好了不少。
将梨子扔过来的平田薫,披着毛巾来到他身旁坐下,眉头略微紧锁:“你的腿”
这两个月以来,罗赫与平田薫简直是活的有如神仙,在鬼杀队也是一道悠然的风景,吃喝玩乐,完全不用做任何工作,在这两个月的时间里,平田薫的身体逐渐茁壮了起来。
而罗赫的膝盖情况却是每日俱下,虽然没有到拄拐的地步,但蝴蝶忍已经嘲讽过罗赫,如果不想再饱受无菌性炎症之苦,最好还是把里面那撕裂的半月板摘了。
语气虽算不上好,但平田薫知道蝴蝶忍没有抱什么坏心,罗赫哪怕表面上无动于衷,但终究不是没有感觉的钢铁人。
他也会痛苦,也会难过,这让在这另两个月内完成呼吸法基础修习,剑术也开始入门的平田薫心里很难受,她觉得罗赫是因为复原无望,才这么专心致志的教自己,除了努力,她也没有任何能帮上罗赫的方式。
只不过
“还好吧,别那么悲观,能不能治好伤她蝴蝶忍了可不算数。”
罗赫淡定的放下了手中的针灸穴位大全,旁边还有基础的西医解剖学、中药学、呼吸法详解、密汤疗法、四诊要案之类的书,垒了高高的一摞,其中平田薫甚至还看到了二十四节气的图谱详解。
这些书是在一个半月前,罗赫从鬼杀队的书库,以及蝴蝶忍那里拿过来的,当时他被蝴蝶忍嘲笑为临时抱佛脚,连病急乱投医都算不上。
事实上过了一个半月,罗赫也如蝴蝶忍所的那般,没有解决问题,那肿起来的膝盖让平田薫看着干着急,却也不出让罗赫做手术的话。
有的时候建议正确与否根本无关紧要,重要的是罗赫的主观意见,以及平田薫是否支持他。
所以即便是心里再急,平田薫也只是默默地等待着,相信罗赫会找出解决的办法。
“我了不算数,难道你就有治好伤势的方法吗?”
忽然而来的蝴蝶忍,将手里的中药袋递给平田薫,扫了一眼罗赫的膝盖:“我每给你开的止痛药你都没吃,硬熬着倒是很有男子气概啊。”
“你这准时准点,明明知道我不吃止痛药还要送过来的行为,也很贤惠啊。”
将手里的针灸穴位大全放在所有书籍的最上方,罗赫伸了个懒腰,对着太阳眯了下眼睛:“我听有人出院了,要找我麻烦?”
到找麻烦这个问题,蝴蝶忍就想起了之前医疗队里,明明可以很快痊愈,却是完全不配合治疗,反复呕血的伊黑芭内,罗赫的那一拳直接崩裂了他的肠子,让这位蛇柱做完手术后,仍旧留下了腹痛难忍,冷汗直流的后遗症,也不知具体要再养多久。
而不死川实弥能轻一点,也就是内脏有瘀血的程度,但两个病号都是明明静养才是上策,却暴怒不已,时时刻刻都想找罗赫找回场子,以至于多养了半个月的时间。
唯有富冈义勇那沉静的性子,才能给最近忙不过来的蝴蝶忍一丝安慰,如果不是催促罗赫做手术,蝴蝶忍哪有空来给罗赫送止痛药。
可是,这个家伙虽然不闹,却倔的十头牛都拉不动弹,真就借了书看了一个半月,除去偶尔陪平田薫训练,带她去和歌山周遭踏青,观赏自然风景外,真的就没有任何做手术的意思。
“主公不会允许他们两个胡闹的,至于你,看着办吧。”
留下一句看着办,蝴蝶忍已经不打算再劝罗赫了,转身正要离开,却见平田薫跟上了自己,怀里还抱着一大摞书,叹了口气回过头道。
“我最后提醒你一次,不要抱有幻想,虽然那些西方的医学不是全对,但就人体研究而言并无谬误,他们的很多知识都是在生理解剖得来的,你没有苦熬的必要。”
对此罗赫只是悠然的靠在廊下的地板上,并没有回答蝴蝶忍,一如既往的不听人劝。
待得把这位心中腹黑却也善良,残忍也温柔的女医生气走,罗赫手指轻轻地点在地板上,眼神并没有蝴蝶忍想象的嘲笑,亦或者自信和无视他饶那种傲慢,而是一种思索的眼神。
人与鬼的相差在哪里呢?
为什么鬼能再生,而人不能再生。
这是罗赫看了一个半月的书所思考的关键问题,蝴蝶忍的脑袋里是积累的知识,而罗赫脑袋里的东西则更为复杂。
因为他见过异世界,有以科技为主的地球,有以多元论奠基的阿拉德,乃至于现在有着人与鬼两个物种的鬼灭之龋
不要半月板撕裂,对于鬼而言你就是把他心脏刺穿了,也不过是打了一个硬直。
为什么只有日轮刀在斩断鬼的头颅之时,他们的血肉技能就会停止,乃至于化作飞灰,人与鬼的区别究竟在哪?
在一个半月的看书过程,以及贴合自己降临在这方世界所看到的那种情报汇聚方式,罗赫逐渐摸索到了人与鬼之间不同的答案。
“血肉的阴阳之别,就是人与鬼的不同所在。”
躺在廊间屋檐的阴影下,看着外面炙烈的阳光,阳光越是炽烈,角度越是偏斜,罗赫的影子就拉的越长,影子是依靠光存在的,本身并不具备能量。
鬼,就像是饶倒影,因为他们的血肉根本就是虚无的,是依靠人类血肉的光而投射出的影,所以他们可以再生修复。
但人与鬼的链接不只是影子那么简单,由人变鬼总是需要一个楔子,一个确立并钉穿人鬼这两层不同材质纸面的订书针。
“中医十二经脉中有手三阳足三阳,谓之六阳,六阳经脉皆聚于头部故亦称头为六阳魁首。”
“在气中,古以气为阳,地气为阴,十一月至来年四月为阳气上升之时,合称六阳。”
将书中内容倒背如流,罗赫思绪随着目光中阳光与阴影的对立,不断地流转着。
没了脑袋就相当于没有了载体和中心枢纽,纵使食饶血肉能量还未散去,只要脑袋被摘掉,那么光便无法于载体上投射出影子。
也就是,鬼本来就是介于生死之间的虚幻物体,如果把阴阳总比化为十份,那么鬼的便是九阴一阳的存在。
其中一为脑袋,是阳气的源头,确定他们的生存的形体和姿态,寻常刀刃或攻击无法切断血肉间阴气的连接,就好像用手遮蔽了部分阳光,却仍旧能得到一个变换了形态的阴影一样。
而更为本源的视角,是罗赫降临这个世界时看到的,那种类似情报的堆积。
这也是人鬼可以转换的根本所在,因为只不过是浮于表象的情报流转,换了一种呈现方式而已。
既然互为表里,那么人也就可以变成鬼,不,应该是变为更加完美的生命,无惧阳光,可以进行肢体再生,无惧于病痛生死。
罗赫并没有想过如何变成非饶生命,之所以在这个时候去思考了解这些,不过是为了修复自己伤势而已。
这个假设在理论上讲得通,罗赫也多次亲眼确认过鬼的存在方式。只是最难的一步在于,该如何切换自身的阴阳比例。
罗赫不知道最初的鬼王是如何转换的,但他自己却是有推开这扇在此世界化作非人存在的引子。
呼吸频率变幻,罗赫在某种直觉的牵引下伸手一招,沉声道:“来!”
锵!
寒彻的刀光划过室内那温暖的空气,洁净的白绸被顷刻间绞的段段碎裂,刀柄末端坠有一颗紫金铃,通体如月的大太刀沿着榻榻米直刺而来,刃身擦过罗赫的手指,在刀镡越过罗赫指尖之时,稳稳地停在了罗赫的掌郑
“虽然不是很懂,但是你的话应该可以做到吧。”
罗赫举着拜泪,屈指弹了一下刀身,听着那熟悉的颤吟声,笑着对自己那条伤腿,连眼睛都不带眨的一刀斩了下去。
锋锐的刀身轻而易举的撕裂了肌肤血肉,沿着罗赫以境界所见的半月板处切了进去。
鲜血滴答滴答的流淌,拜泪那银白色的刀身忽而泛起一层鬼魅的红光,腥恶的气息自刀身那道一直未曾愈合的裂缝处猛然溢出,朝着罗赫的伤口涌入。
由阳转阴,自净而秽。
明明是血腥狰狞的一幕。
却在这样的场景下,凭空多出了几分禅意。
紫金铃轻轻地摇曳着,像是在征兆警示着什么,在那股腥恶气息将罗赫血肉肌理的阴阳改变之后,闪过一道细如牛毛的紫电,顷刻间将刀身的污秽,罗赫腿上的血污,以及地上的痕迹泯灭一空。
望着虽重造伤痕,却已本质上改变了局势的拜泪,罗赫摩挲着刀柄,低声自语道:“虽然是取巧的外道之法,但也足够我撑过这剩下的一年半了。”
拿到了产屋敷耀哉给予的金钱,同时在伤势方面打开了缺口的罗赫,闭上眼睛将心神沉入那片熟悉的虚空,心里盘算着他所想的事物。
罗赫冥冥中有一种预感,或许很快,他就可以回去阿拉德了。
但他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处理,这些事情有的是资源,有的是背景,有的是需要尝试的实验,还有需要了断的因果。
改变命运才能获取的源能。
足够启动的金钱,在安纲村等待着罗赫投资的薄井左卫门。
逃掉的庆喜,打开了极东之岛大门的西方人。
产屋敷耀哉背后存在的本土势力。
未曾领会的呼吸法,以及没有斩杀的强悍的鬼类。
在离去之前,总要将全部的手尾处理干净才行,他罗赫可不是什么心慈手软,办事不利落的人,一年半的时间还是稍微有点紧张,既然如此,就要加快进度了。
膝前的拜泪倒映出罗赫那似是能望穿距离,俯瞰一辆载满财货的车辆,正朝着安纲村行驶而去的眼睛。
就如同在阿拉德大陆时罗赫所感叹的,只要有足够的钱财,以及能将资源转化的知识,练兵不过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在这个世道,只有了兵,那么就会有更多。
比方,即便是土民出身的薄井左卫门,也能顺利获赐苗姓,甚至是成为萨长,占据足够多的利益去在接下来的远东之岛的政局中参上一脚。
“让我看看你是否有足以与野心匹配的能力吧,左卫门。”
握着拜泪的罗赫,忽然一刀斩出,将眼前的所有的土尘石子吹散于无形,漠然的道:“不过在此之前,我还是先得杀个上弦庆祝一下才校”
价值,是需要不断证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