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好像他,太姥平时捏他的脸,拧他耳朵,偶尔还给他屁股上揍一下,他就一点都生不起气来。
风青柏笑着,矮身在老太太身边坐下来,顺势将一叠东西放到老太太手里,“奶奶,这个是王家千亩良田的地契,我给买下来了,记在您跟爷爷名下,您收着。”
老太太还笑着的脸僵住,跟着飞快撤开手,跟拿了烫手山芋似的,“不行不行,我不要,你这孩子,千亩良田买下来,那得多少银子啊!咱家不缺地,你放出去,把银子拿回来!”
我的个天,一千亩的田说买就买!
老太太心里数了下自己小金库里的银子,顿时觉得心都要滴血了。
个败家小子!
而一旁柳玉笙,在看见那叠地契的时候,双手骤然握紧,心头涩意阵阵上涌,差点红了眼眶。
他这般做好了打算,是要走了吧。
风青柏沉默了好一会,他没敢扭头去看柳玉笙。
怕看了,会忍不住,会不舍得,该说的话,会说不出口。
“奶奶,我也是柳家的孩子。我孝敬你跟爷爷,同知夏知秋孝敬你们是一样的。你喜欢什么,想要什么,都能理直气壮问我要。我给,你也能理所当然的拿着。我不是外人。”风青柏声语低缓,慢慢将头挨在了老太太肩膀,“除了你们,我已经……没人可孝敬了。”
刚才还气氛热闹的堂屋,一下沉寂下来。
柳老婆子眼泪湿了眼角,心疼得跟针扎似的。
子欲养而亲不待。
他们阿修,心里该多苦啊。
柳老爷子抿着嘴,大掌伸过来重重在风青柏肩上拍了两拍,“既是孩子孝敬我们的,老婆子,你就收着,别替这小子担心,他既然买得起,就不会穷得没钱花。真要那样,回家来咱还管不起他一碗饭?”
老婆子眨去眼角湿润,挤出笑来,布着老茧的手在风青柏背上轻拍,“好,好,奶奶收着,这么多良田,咱阿修让奶奶一下成了大地主了。”
“啧!爷爷奶奶是大地主,那我就是大地主家的孙子,能做二世祖啦!哎妈呀,我一直羡慕二世祖来着,什么都不用干就能天天吃香喝辣的,奶奶,我求您,把我养成跟小金子一样的废物吧!”
钱万金一僵,炸毛,“卧槽柳知秋!你说谁废物呢!你才废物!小爷别的本事没有至少懂得吃,你连吃都不会!”
“我不会吃?哈哈!”柳知秋黑脸,“我不会吃我能长这么壮?”
“你那不叫吃,你那叫塞!山珍海味在你嘴里都是一个味!”
“小金子,这样咱就没办法好好说话了啊!”
“先撩者贱!不说话,来,打一架啊!”
柳大柳二同时起身,拎起两人后衣领把人扔了出去。
屋里沉默了片刻,爆笑。
老太太刚擦掉的眼泪又冒出来,“哎哟小金子这活宝,咋那么逗呢,骂人一套套的!”
“这俩臭小子,让他们掐去,掐完了回头搓药酒的时候,又是哥俩好。”老爷子笑骂。
石纤柔凝眸看向外边两个扭到一起的身影,也是忍俊不禁。
那哪能叫打架?你捶我一下我捶你一下,姑娘的拳头都没那么秀气。
唯二没有笑的两个人,是风青柏跟柳玉笙。
彼此,始终在回避对方视线。
这种情况持续到入夜。
晚膳后,风青柏追着柳玉笙的脚步进了内院。
“笙笙。”
“我今天有点累,想早点歇着,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柳玉笙低着头往房间走。
“笙笙……”
房门砰一声关上,风青柏站在门口,抬手想将门推开,最后颓然放下。
转身倚着墙壁,望向漫天夜色,现在她明明就在他身后,一墙之隔,他却觉得,此刻比起相隔千里的时候,更加难受。
“什么时候走。”门后,突然传来少女带着浓重鼻音的声音。
风青柏的心,一下被掐得缓不过气来。
好一会,才挤出了几个字,“三日后。”
“知道了,我要睡了,你也早点回去歇着吧。”顿了下,“晚上不许偷偷溜进我房里,我锁窗了。”
“……嗯。”
门外有脚步声离去,柳玉笙忍了好久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流了出来。
蹲下身子,靠着门板,把自己环得紧紧的。
她很难受,难受得快要死掉了。
他要走,她该笑着让他安心离开的。
可是她做不到。
有些感情,再多的理智都控制不了。
他们相遇才多久?两个多月。
分开之后又要多久才能见上一面?未知。
她对他说,她等他回来,现在她依然坚定。
只是事到临头了,他真的要走了,那种真切的别离,仍然会让她难过让她脆弱。
她从不曾体会过,世上会出现这样一个人,他还在你身边没离开,你却已经开始想念他。
少女隐忍的呜咽,在屋内低低回响,那声音,像把刀子,一刀一刀,切割着一墙之外另一颗心。
血肉模糊。
她现在不想见他,他以为自己能忍着,给她一点缓冲的时间。
他也的确在忍着。
继而发现,他太高估了自己的忍耐力。
在她面前,他根本没有任何正常可言!
一手破开了被反锁的窗户,风青柏越窗而入,走到抬头呆滞看着他的少女面前将人拉起,
“唔……”
少女气极,又推又拒,被他全然禁锢。
战栗从心底一阵阵涌将上来。
“风青柏……”
风青柏猛然顿住,艰难退开些许,他痛苦的闭上眼睛,“对不起,笙笙……”
对不起,让你那么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