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

一人从墙边角落的一颗大树上利落跳下，对着楚慈恭敬行礼。

正是白日便不见了踪迹的赵实。

原本还有些晕晕乎乎的莲生被陡然发生的变故吓了一跳，捂着胸口，肠胃里翻江倒海地上涌，小跑着到墙角，单手扶着墙壁，低头便是干呕。

马骥在赵实突然出现时便躲到了楚慈身后，听到声音才探出半个头来一看究竟。

只见赵实脚下倒着一具瘫软的躯体，暗夜里，马骥只觉身后有些发凉，紧抓着楚慈衣袖的手悄悄地松开了，暗暗地往后退了两步。

楚慈像是没察觉马骥的小动作，自若地理了理被马骥抓出的褶皱，语气淡淡地对赵实说：“倒是不必下手，给点钱打发了就是。”

“是我鲁莽了，”赵实低下头有些不好意思，“不过公子你放心，我下手有分寸的，不出一个时辰他就能醒。”

“呵呵呵，原来是打晕了啊，”马骥挠着头有些尴尬，“打晕了好，打晕了好，我还以为……赵兄你功夫真好。”说完比了个大拇指。

四下无人回应，只有莲生还半蹲在墙角呕啊呕。

“呵呵……呵呵……”饶是脸皮最厚的马骥也顶不住这样的尴尬气氛，只能一直傻笑。

楚慈双手背在身后，仰头看着天上的点点繁星，“三更了——”

声音里带了跨越山海的苍凉与悲悯。

“人在哪儿？”

“回公子，他用今日赚来的钱，叫了个娼妓，在前头那栋楼上二楼，此时，想必已经玩上了。”

“禽兽！”马骥用力地往地上呸了一口。

“王八蛋！”再骂一句也还是难消心头的火气。

楚慈看着前方的灯火，想了想，开口道，“五个人太过引人注目，我和赵实去房间里把王三带出来，你们三个……两个，”看了眼还蹲在那儿的莲生，楚慈适时改了口，“在外面给我们把风，有人来了提醒一下，千万别惊动别人。”

马骥小鸡啄米似的点着头，拉过吐完才舒服些的江莲生，不住摁着他的头往下点。

楚慈又看向今晚比平时沉默许多的林初，她原本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像是感受到了他的目光，抬起头看过去，只看到楚慈背对着她的背影。

只见楚慈伸出手，赵实立即从怀里掏出两块黑布，两人将黑布蒙在脸上，原本就一身深色衣服，这下，在黑夜里更加看不清身影了。

下一刻，原地只剩三个人，楚慈和赵实皆不见了踪迹。

莲生揉了揉眼睛，盯着地面看了好一会儿，转头看向扶着自己的马骥，反应有些迟缓地问他，“人呢？我记得……应该还有两个人啊？”

马骥朝天翻了个大白眼，想起那时准备先将莲生送回府，他们四人再行动，谁知一路闹腾都没醒的莲生，脑袋刚沾到枕头就睁开了眼，拉着他问他干嘛去。也怪自己蠢，不知道他还醉着，只是顺口一问他去哪里，自己就老老实实地把李子的事讲了一遍，这下可好，莲生反而意识开始清醒，腾地坐起身来，也要一起出门。

马骥说他醉了需要休息，明日再带他一起，谁知这傻小子醉了还那么难缠，一屁股坐到地上，抱着他的腿不放，楚慈便让他们都留下，他一个人去就好。

这哪行，这里是扬州，是他马小爷的地盘，怎么能这么不讲义气地让楚慈一人犯险，万一出点什么事，传出去他马骥还怎么在扬州混？

最终马骥让人煮了两碗浓浓的醒酒茶，掐住江莲生的嘴，就那么灌了进去，看着这臭小子瞬间扭曲的五官，马骥当时差点乐出了声。

就这样，李子被马骥安排丫鬟贴身照顾，他们四个人换了身衣服便出了门，到了白日的杂耍摊前，一路沿着赵实做的记号走到了青楼门前。

还好当时为了夜里行动方便，林初换了身男装，不然青楼光她一个人进不去，马骥也得被这位姑奶奶闹。

他看着一脸茫然的江莲生，没好气地道：“我说让你在家待着，你非得跟我们出来，喝醉了还想着凑热闹，你看你，笨死了。”

被骂笨的莲生此时也不生气，没有像白日那样伸手就挠他，像个乖巧的孩子，睁着水汪汪的眼睛看着他，糯糯地说道：“我只是想帮你……”

马骥再大的火气此时也烟消云散，原来喝醉了的江莲生这么好玩！比清醒的时候可爱多了！

他掐着莲生白嫩嫩的脸蛋，笑得极其嚣张，这手感真不错！想着又上手捏了两下。

“好了，我们也赶紧去前面，帮他们拖住人。”林初一脸嫌弃地看着这两个蠢孩子，摇头叹气，看来，今晚只能靠她了。

这边，楚慈和赵实沿着围墙，一路在树木和夜色的掩护下翻进了王三所在的楼阁。

刚靠近这幢小楼的时候，饶是楚慈做好了心理准备，也有些承受不住。

这幢楼里的烛火与别处不同，有些昏暗朦胧，楼内挂满大红的薄纱随风扬起，空气里弥漫着腻人的甜香，再微微靠近，传出的声音让人脸红心跳。

楚慈眉心紧拧，脑袋有些突然的晕眩，心里暗想，这酒的后劲又开始了？

赵实压住面巾，捂住口鼻，“公子，这里可能用了合欢香。”

楚慈面色如常地点头，哦，不是酒醉。

赵实看向楚慈询问他的意见，“我们要不要先退出去？”

楚慈晃了晃脑袋，努力保持清醒，想起后面跟着的三个傻蛋，开口道：“无妨，速战速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