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晴走在路边，一直走，一直听着身后行进着的车声。

好久好久，久到夜幕降临，天又那么冷，她觉得一双脚都快冻的没有知觉了。

最后还是她先忍不住，突然停在原地，杨了声问对方：

“你到底打算这样跟着我多久啊？”

五年了，陆绍廷是个念旧的人，他依然开着五年前云晴坐过无数次的那辆黑色劳斯莱斯。

陆绍廷的车子也跟着停了下来。

“上车，我送你回去。”

云晴翻了个白眼

“如果不是我先开口，你就打算这样一直跟着我送我回去吗？”

她懒得理他，也没有要上车的意思。说完这句话便转身，加快了速度，往前走去。

走远之前，还撂了一句话：

“我警告你啊，别再跟着我。烦不烦啊。”

走的颇有些潇洒。

只可惜，还没走出去两步，便听“砰”的一声，车门被关上。

然后就被人一把拉住手腕，直直往回走去。

云晴急了：

“陆绍廷你发什么疯？放开我。”

可惜力量过于悬殊，她还是被他拉着几步回到了车边。

男人指节修长，开门塞她进去，关门。一系列动作毫不拖泥带水一气呵成。

他刚刚因为她在宴会上说的那些话有些触动，此时对着她有些说不出话，便默默地跟在后头。

可是后来他发现，他根本就错了，对于云晴就得给她来硬的，省的她一而再再而三的躲着他。

云晴坐在副驾驶上，见陆绍廷上了车刚要去开车门，车门就被男人反锁，人死死的被他按在椅背上。

他倾身过来时，身上的烟草味甚至比五年前还要重一些。

一点点侵袭着她的感官。

云晴努力让自己冷静自持。

男人抬手，利落地替她系好了安全带，然后才警告似的开口：

“坐好了。”

云晴哪有那么容易被他唬住，登时便狠狠瞪他一眼，去解安全带。

只是下一瞬，手就被对方牢牢地禁锢住。

他听见他声音很沉，并不恼，好像还带了点宠溺的意味。

他说：

“乖一点。”

久违的话语，久违的熟悉。

好似他们之间回到从前，似乎这五年的分别并不曾出现。

他们依然是彼此之间最熟悉的那个人。

也不知怎的，陆绍廷这句话像有魔力似的。

让云晴乖一点，她就真的乖乖的。

乖乖巧巧的坐在副驾驶上。

大约……大约是太累了吧，没力气再去和他争执些什么。

狭小的车厢里，浅浅的呼吸声此起彼伏。

车厢里就那么一丁大点儿的地方，四个车窗都紧闭着，两个人的呼吸在空气中紧紧的纠缠。

缠绵不已。

陆绍廷开车不喜欢放车载音乐，也不喜欢听广播。

他喜欢一个人安安静静的，安安静静的感受着周遭的一切。

这一点恰恰和云晴相反。

云晴喜欢休息的时候听音乐，尤其喜欢那种有些伤感的，像讲故事一样的情歌。

她喜欢听着这样的歌陷在回忆里的那种感觉。

所以以前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她总是喜欢强迫他陪她一起听歌。

每次上车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开音乐，让狭小的空间里充斥着舒缓带着点伤感的氛围。

陆绍廷总是会拿那种颇为无奈的眼神看着她，然后用那种压的很低很低的声音说

“真是拿你没办法。”

陆绍廷是个很在意自己外在形象和面子的男人。

在外面的时候，总是一副高高在上，高冷禁欲的模样。

那时候云晴爱惨了他那副面上禁欲骨子里闷骚的样子，常常在外面肆无忌惮的撩拨他。

凑到他耳边吹气，或者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偷偷的用腿蹭着他。

诸如此类的事，她那时候可没少干过。

不过只有云晴知道，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陆绍廷是一个需求多么重的男人。

每回都是听到她求饶也依然不罢休。

记忆骤然停止。

人从旧事中抽身回来。

云晴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走神回想起从前的事来。

因为他刚刚对她说话的那个语气，像极了从前在床，上哄着她的语调。

此时此刻，她清楚的知道。

他对她有欲望。

男人对女人的那种欲望。

云晴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或许是他对她还有那么一点点旧情，又或许只是单纯的生理上的需求？

真是可悲，可贺呢。

车开出去好远，两个人都陷入沉默。

云晴跟着陆绍廷那几年，他好像总是很忙，很累，出门的时候都是司机开车。也只有偶尔带着她单独出门的时候，才会自己开车。

其实他不知道，在云晴心里，他开着车，她坐在副驾驶这样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幸福感爆棚。

因为她喜欢他事事都亲力亲为的照顾她，像普通情侣那样。

其实挺莫名其妙的，可那个时候，就是觉得这样的日子好甜啊。

云晴正一不小心又陷入回忆里，徒然被驾驶座上的男人一句话拉回了现实。

男人的声音一点也不大，很低，也很轻。

她甚至一开始都没有听清，自己回味了几秒才弄清楚。

陆绍廷问的是：

“你的伤口……还会不会疼。”

几乎是一瞬间，云晴就反应过来。

他问的是她胸口上方的那道疤痕。

明知故问。

伤口都已经结疤了，怎么还会疼？

只是身体上的伤会慢慢愈合，结疤，心上的伤却永远不会。

心上的伤永远都是血淋淋的，偶尔疼上一下，提醒她曾经受过的伤，吃过的苦。

云晴轻轻吸了一口气，她今天给陆绍廷下的猛药够多了，效果显著，按照欲擒故纵的做法，她现在该跟他保持若即若离的距离，不原谅，也不明着拒绝。还要适当的撩拨。

于是斟酌片刻，云晴开了口：

“你是在心疼我吗？”

陆绍廷一直看着前方的路况，可是呼吸动作明显一滞。

他们们两个都有明知故问的这个毛病。

“是。”

男人倒是干脆利落，大大方方的应了下来。

“其实完全不必的。”

云晴的声音很平静，古井无波。

“这伤是你赐给我的，现在来说心疼又有什么用？”

不远处十字路口的红灯灭了，黄灯闪了一闪，绿灯又亮了起来。

车子在绿灯的时候疾驰而过

云晴扶了扶车门，男人大概是因为情绪起伏的原因，车速开的有点快，让人有些自然而然的心慌。

但是她却不肯开口叫他慢一点。

云晴继续刚才的话题，说话时候的声音十足的平静：

“那时候很恨你。可是现在不了，一点恨都没有了。因为恨也是需要感情的。你，很本不值得我在为你花一点心思。陆绍廷，我们就这样吧好不好？就当做我们从来没有相爱过，当做只是彼此人生中匆匆一过客。”

“相遇总有原因，不是恩赐就是教训。我只愿我以后的日子清净，抬头遇见的都是柔情。青春就是这样，脆弱的无法挽留住任何一样东西”

“你曾经一转身就离开，总不能指望我用一辈子去忘记。”

明明是绝情的话，她说起来不带一丝感情，却又感情浓烈的从字里行间溢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