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间，太阳都快要落山了，教学楼里变得越来越冷，好像有谁打开了空调。

刘让默默注视着季佩由，心里盘算着怎么继续宽慰或忽悠人家，摆着一副认真模样。

发觉自己骄傲错了地方，小由叹了口气：“我也没有欺负它们，一直在用自身能量供养它们，别问我能量打哪儿来的，我也说不清楚。”

说罢，小由还拍了拍刘让，“你是不是爬到宿舍楼里了？这样会被它们盯上的，让我给你拍两下，然后你就没事儿了。”

虽然被小由拍了几下后没产生任何异样感受，可刘让相信小由帮自己驱逐走了坏东西。

“谢谢了，虽然我根本不怕那些东西，我给你讲哦，哪怕他们全都上，我一个人也能……等等，你当年毒死了多少人啊？”

刘让在另一条时间支线中知道那群走肉足足有十几只，所以他特别纳闷，某些男孩嘴皮子真的是要多贱有多贱，但也不可能十几个人搭伙言语霸凌一位小姑娘吧？

“就五个人，他们蜷在一起议论我，谈论的东西下贱到极其恶心，声音还不小，我就骂他们，结果他们恼羞成怒，反而骂我下贱！”

“噢？”刘让疑惑到：“宿舍楼只有五个那种玩意儿吗？”

“不是……”小由低下头，“他们死后也不安生，害的学校都搬走了……那时候，那群狗逼打不过我就转头去害死别人，实在太恶心了，不知为何，我竟然能命令它们，于是就让它们呆在宿舍楼里不要出去。”

“这样啊……你知道马老师后来怎么样了吗？”

“不太清楚，听说自杀了，一家人都搬走了，你刚刚说马老师酗酒后经常打老婆？这是真的吗？”

刘让点头，这是真的，任务介绍里提到过，马老师酒品很差。

“噢～你在外面听到他老婆讲这件事了吗？怪不得对他没有好感，看来每个人都有缺点啊。”

刘让又想要询问关于季佩由父母的情况，小由摇摇头拒绝了，看着少女怪伤心的样子，刘让不准备多问，没想人家又开讲了。

季佩由的母亲是“继母”，不过问题不大，因为她就是由“继母”所生，父亲的原配早已因为癌症去世了，只留下个儿子，她母亲被娶过门时，那小子才两岁，而且这可怜孩子并没活过十岁，七岁那年在外面乱跑，撞上大车死了。

爷爷奶奶观念很封建，强烈要求她母亲再给季家生个小子，可惜事不遂人愿，一种特殊病症害得季佩由的母亲失去了生育能力。

在连续打击下，她母亲的精神越来越脆弱，父亲倒是还行，生意甚至越来越红火，由此还引发了旁人不少闲言碎语。

其他闲事不多提，某天，小由父亲厂里忽然来了位离过一次婚的妖艳女人，是她奶奶找来的，又过了一段时间，在父亲和爷爷奶奶的不断施压下，小由母亲带着二十万离开了这个家，离开了镇子……

“其实也没什么，我妈离开之后活得也很好呀！”

小由一边抹着眼泪一边从兜里掏出了一部粉色手机，给刘让看了她生母的照片：一位样貌端容的阿姨在屏幕中微笑比着心，身后应该是某所公园的风景。

“她后来又找了个不错的男人过日子，比我爸好多了，我去她们家呆过两天，那男人对我妈很好，不像那只狐狸精一样，坏死了！”

刘让已经不知道怎么说了，这故事真够拍一部黄金档连续剧了，他现在相信这手游的剧情来自现实案例改编了，只有现实才能够一直如此复杂呀！

“既然经历了这些，那你应该好好学习、争取一个光明未来呀？为何……为何会如此愤怒呢？”

“我不喜欢学习呀，爷爷奶奶和爸爸一直说我学习没有用，还说女孩子要富养，我长这么漂亮，以后嫁个好人家就可以了，于是我就一直在家看电视和上网咯。”

刘让：“你妈的，为什么！”

“哎呀，你不可以说脏话！”

“但是，家长这种观念根本就是谬论呀！你不需要听话吧！”

“哎呀，你说这些没用啊，其实我本来想好好学习，可他们一直这样说，我就学不下去了。”

刘让：“那你能告诉我他们现在还健在吗？如果已经走了的话，坟墓在哪里呢？”

小由：“………

他们也是为我好啦，你也不用替我生气，没有管好自己的情绪，我也有很大错误哇。”

刘让终于明白她为何会犯下如此大错，因为她从小到大就没学到过有用的东西，不知道如何应对生活中那些突如其来的麻烦。

“大部分错误都是因为教育和家庭环境引发的，他们是在害你！”

“可我……”

“打住！！”

小由惊愕的止住了眼泪，还可怜巴巴的抹了一把。

“猫咪是无辜的对吧？”

“是啊，我很抱歉。”

“那你是不是应该受到惩罚？”

“是啊，可我都死了呀。”

“………”

这天聊不下去了！

深呼吸了一口气，刘让继续说道：“私刑怎么算惩罚，真正的惩罚必须来自正义，你懂吗？”

小由点点头：“嗯……？”

“你听说过，‘以牙还牙，以眼还眼’这句话吗？”

季佩由脸色瞬间白了：“不至于吧，我都已经变成鬼了，再杀我还有什么意义呢？”

刘让摇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啦，不过，你愿意受那个罪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不愿意，怎么可能愿意啊！”

小由把脑袋摇得像个拨浪鼓，却被自己的长发糊了一脸，赶忙停下动作，用十指青葱挽起秀发。

这画面有亿点漂亮呐！

猛男刘让没有被诱惑到，而是继续解释：“法律，是社会规则，虽然它是由国家强制力保证执行的统治工具，但本质也是一种规范，站在个人的角度看，法律法规被制定出来，目的是为了维护正义。”

“什么什么？什么意思啊？法律既是统治工具又是为了正义？”

刘让：“您学习不好对吧？”

晕乎乎的小由点头：“是啊，你说‘您’是什么意思啊，我总感觉你在讽刺我是学渣！”

“哦，”刘让翻了个白眼向右上方看去，万分无奈，听到刘让的言语，小由特别想回复个“否”。

“我的意思是，法律已经没有办法审判你了，因为你已经自主审判了自己，对了，我想问一件事，你有没有受到过冥冥之中的召唤呢？比如说被召唤去冥府或者要去转世投胎之类的？”

“我受到的召唤是投胎，没有感受到世上有冥府，而且也发现自己可以选择魂飞魄散，不过我怎么可能这样做呢。”

“这样呀，那你留在这里而不是去投胎是为了什么？”

“嘻嘻，不告诉你。”小由拒绝回答，但它扭过头，脸蛋有些微微发红，这理由好像呼之欲出了。

“有没有觉得亏欠过谁呢？”

“当然是我妈和猫咪了呀。”

刘让大概是梨星历史上第一位在灵界中与幽魂探讨着非生非死又关乎生死之话题的人类吧。

灵界没有高级程序，全部都是或中等或高等的智脑，也就是说，刘让等同于与一位相当于正常人类转化成的幽灵进行探讨，他可能真是历史上第一位吧。

“去～或者留，这是个问题。”

叹了口气后，刘让拽了句文绉绉的骚话，惹得少女也跟着叹了一口气，只见得人家挥了挥小手，一种轰隆隆的声音蓦然传来，响若炸雷，却又沉又闷。

刘让向声音来源处望去，宿舍楼蹋了，灰白色烟尘洋洋然泛起了数丈高，而且仍有清尘在向上飘荡着，正如“眼看他楼塌了”一般。

小由：“本来还想让它们保护我呢，算了吧，这样做并不正义，就让它们尘归尘、土归土吧！”

“为了正义？你成长了呢。”

“嗬，”小由抚摸着一朵黄色小菊花，“成长总是很难受，为什么越长大就越是艰难呢？”

刘让：“活了……咳咳，在世上呆了很久之后，你最终会发现，正义和自由才是最重要的，这个秘密是我看过很多书后才发现的。”

“那么，我要付出什么怎么才能获得正义呢？”

直到这时候，刘让才发现小由的情绪是如此低沉，就好像又准备去赴死一样。

咦？为什么要说又？

刘让赶紧换上轻快的语气：“其实你不用害怕，我不是要劝你喝下毒药或者被浇上汽油当火炬，我只是想同你商议出一个法规。”

小由瞬间精神了，甚至还能反过来指责刘让：“什么法规？你能整点适合我们阴间的东西不？”

刘让：“………

什么鬼呀！”

小由抬起下巴叉着腰：“当然是一名漂亮可爱的小女鬼了！”

“哒！”

刘让往小女鬼头上狠狠弹了个脑瓜崩，使得后者在他手上狠狠咬了一口，把前者冻了个透心凉。

“好凉啊！刚刚你的体温还很温热呢，咋回事啊小老妹！”

“妹妹我故意的！”季佩由给了刘让一个闪亮的微笑，仍然骄傲地抬起下巴叉着腰。

“正义是很难界定的，”刘让赶紧提正事，“所以，对你的惩罚不必多么复杂，你只要诚心诚意的忏悔就够了，虽然他们听不到，但我站在了你面前，那就由我来界定你的忏悔是否真诚，如果你愿意，那我们之间就形成了约定。”

“这么简单？”

“心诚则灵，你诚心的话，这件事就很简单，如果你不愿意认错，那就根本办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