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卓又来回询问细节,终究没有得到更多的信息。
这些‘小人物’之中,沈忠明已经是属于顶尖的身份了,想来另外几人,也知道不了多少。
朱玄收了法术,又对他施展净身咒、净神咒消除了痕迹。待到路口,两人低着头悄然离开。
沈忠明慢悠悠醒来,只觉得自个儿打了个盹,没察觉不对,身体精神都放松了许多,想着确实应该多出门走动走动。
二人并不回转庄园,而是继续向城内另一处赶去。
当年接触此事的,自然以钦天监为主。可钦天监从上到下几乎被清洗的干干净净,各路人马都动了手。再者以天师道为主,天师道高人层出不穷,又转移道脉去往大员岛。想要通过他们得知真相,只能作为最后的计划。
沈忠明口中所说的另外一处关键之地,应当就是皇陵了。然而皇陵当年大兴土木,沈卓早就知道此处线索。它所在之地光明正大,有阵法保护,又有忠于皇室之人日夜守护。想要探索皇陵,也要往后放。
当然还有天华真人,显然也是知道隐秘。朱玄和沈卓都不作此想,不说找不到人,找到了又能怎么办。还不如天师道,虽然高人层出,人多势众。但也有好处,找找那些修为一般身份不一般的家伙,也许能查出些什么。
此时两人前往的地方,乃是当年负责配合朝廷在皇陵大兴土木所召集民人的最大头头。
孙白,此人地主出身,家境破落之后,便仰仗身份,学过几个字当了工头。
十一年前,修皇陵之事,他印象深刻,至今不忘。
要说修皇陵,在民间传言那是万万做不得的事情,要被活埋填进去,这种谣言最为兴盛。孙白身为老京城人士,虽然身份低微,可知道的不少。
这几百年来皇陵怎么修建的,大家伙也是有目共睹,没听说活埋人的事情。他就当普通活计,带着手下一批小民报了名。
没想到到了地方,才知道并不是修皇陵,而是在山脉中布阵。
别说他一个工头怎么懂这事情,那布阵是不懂,可那些佛爷道爷他总是认识的。不仅佛爷道爷,还有像是风水先生打扮的人物。
场面之大,刚开始还以为宫里那位贵人仙逝了,来做法超度,葬入皇陵。虽然没听说有这么一位贵人,他也不敢多打听。
可后面事情不对劲了,不说在山里面到处施工,就连京师禁军那些大兵也掺和了进来,不仅封路还亲手干活。
没过多久那阵势就有模有样,这两下子一瞧,孙白哪能不明白是干啥子。
况且当年京城暗地里到处乱传,说是朝廷请高人来续国运了,还有说要施法诅咒西国,让他们不敢欺负咱们。朝廷又大大咧咧的宣布变法,传召全国大官入京,动静不要太大。
孙白作为一个小人物,参与进这么大的事情,可以说一辈子都值得宣扬。若非朝廷一朝没了,他可不会这么低调。
朱玄见沈卓问完话,他好奇的问道:“朝廷没了,怎么反而更加害怕了?”
孙白双目无神,迷迷糊糊,但语气反倒复杂的很:“朝廷在的时候,那咱们也招惹不上,有啥好怕的。可朝廷没了,那皇帝还在,大官也还在,有权有势的一样还在。就换了个名头,没了朝廷,做事情更加过分,脸面都不顾忌了!”
朱玄眯了眯眼,笑着问道:“你觉得朝廷怎么样,没了朝廷是好还是不好?”
孙白长叹一声:“好...还是不好?跟咱们老百姓有什么关系。当年朝廷练新军,置办工厂,学西国做的有声有色。可咱老百姓,也不就换个活计一样辛苦。手底下都是乡里乡亲,担子压在身上...”
朱玄打断了孙白的诉苦:“那朝廷没了呢?”
孙白语气更是苦涩:“朝廷没了,官也还是那个官,西国那些怪模怪样的人,一样住使馆。可这京城首善之地,没了皇帝,那还能是首善之地吗!”
“变法?变法!”朱玄也有些感叹,大沧不同于他的世界,若是真的变法,会不会更好呢?
孙白却笑了,不知是羡慕还是嘲讽:“变法怎么,还不是那些官,来来回回,就是那些当官的!”
这人多次提到这个问题,朱玄更是无言以对,封建旧势力本就顽固。
忽然生出几分好奇,问道:“你要是赚了钱,想不想办工厂?”
孙白笑了:“我这种人,哪能赚得了钱!就算赚了钱,哪敢搞什么工厂。赚了钱,可得把家里的地买回来,还有附近的好田,得多买点!”
说着抿了抿嘴,不知道他的脑中看到了什么‘美好’的情景。
朱玄更好奇了:“那你买了田,给乡亲们种,现在没朝廷了,收多少租子?”
孙白嘿嘿一笑:“没朝廷就不交租子了?我也读过些书,怎么也不能欺负自家乡亲,看收成也就收五成。”
朱玄皱了皱眉:“五成?会不会太高了。”
孙白撇着嘴回道:“不高了,朝廷本就连年加税,就是年景好,也得收五成。要按以前只收两三成,那还不够打点的。”
“朝廷都没了!”
“说得对,朝廷都没了!看来还收更多才行,缴税的打点的,当官的不得更狠。”
孙白说完还点了点头,似乎想出了什么大道理,沉浸在幻觉之中。
朝廷没了,官从哪儿来的呢?朱玄想了想,京城附近没有什么大军阀,最大的军阀就是皇室私军了,也不过几千人。
沈卓听了一会儿,拍了拍师兄的肩膀。
朱玄转过头,看到沈卓莫名的神色,有些不解。
“师兄出身不凡,却是有些不闻外事了。如今已经是乱世,朝廷余留威名早已消耗殆尽。皇家对我们还是庞然大物,但对各省不过是腐尸一具。他们没有攻打京师,只是不足以承担天下之名义。所以这里的老百姓已经算好的了,没有战乱,制度犹存。”
朱玄点了点头,他只是对比两界生出一些疑惑,并非不懂世事。一路以来,也见过一些真实的场景,结合所学,自然有了更深的领悟。只不过对这个大沧,多了几分想法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