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新时代当中,又不是老派守旧的人家,十七八的早早嫁人的时候。
初开鹏觉得,怎么也得让姑娘将学业学完了,她自己心里真的乐意的时候,这才把这婚落实到实处了。
现在,眼瞅着两个人都已经面临毕业了,自己的女儿通过在大学当中的学习与生活,确立了今后的职业目标。
对于从小就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东南,甚至连性格都有些随意的初雪来说。
通过在南京大学校园中与一众同学们的交往以及与部分的社团的接触过后,也大概是受到了邵年时的许多影响的缘故,在毕业的前夕竟然找到了自己今后要走的道路。
算作是为自己的人生寻找到了一条非家人安排的道路。
这对于父亲初开鹏来说,是十分的值得欣慰的。
别瞧着整个家中,最听话也是最省心的是他这位唯一的女儿了。
但是等同于一手教出来的初开鹏却是明白,自家的姑娘那哪里是懂事儿啊,她是天生的对人以及对于事物有一种居高临下的淡漠。
因为没有太过于在意,所以永远都是那般的风轻云淡。
也正是因为身份地位从一开始的确认,初雪看起来的温润有礼,也全都是在她为自己设定的一个标准之上的。
这种姑娘好是极好的,却没有半分的鲜活人气儿。
得亏是认识了邵年时,这个要得脸的时候,那是相当的唬人,不要脸的时候,也是绝对拉的下身价的男人,在初雪的身边慢慢的影响,引起了注意,从而将他的女儿变成了一个活生生的,能用自己的眼光去看这个世界的真实的人。
单是从这个方面来讲,初家老爷还是很感谢邵年时的。
至于他的女儿所选择的道路,想到这里的初开鹏竟是有些幸灾乐祸。
因为当初邵年时与廖仲恺走的太过于紧密,这两家人一来二去的就有了许多的来往。
廖仲恺的遗孀,何香凝女士,是现任国民政府当中数一数二的女性活跃分子。
她从事的女权平等以及红十字医疗方面的慈善事业,是具有很大的影响力的。
这个影响力甚至能够让她在现任的政府部门之中拥有着一定的话语权。
甚至在党派内部的大会当中,拥有着属于自己的选票权利。
就是这样的具有个人魅力的女士,在与初雪的接触当中,又怎么不会影响到这个本就在追寻着自己的道路的姑娘的呢?
同样有钱,有闲,并且受过高等教育的女孩,最崇拜的就是这种拥有自己的事业以及独立的人格的强大女性的。
这一来二去的,初雪还真就被何香凝女士给引导到了社会活动家的这条道路上来。
为现在的贫苦大众以及灾难与战争过程之中的慈善医疗发话奔走。
至于一开始的何女士打着什么样的目的,邵年时是十分的清楚的。
因为廖仲恺的死亡,可以说是将他们之间的一种十分紧密的联系给骤然的切断了。
而邵年时的贸易行当中,不说前期,就是现在,由于各个方面的配合以及越来越熟练的提货与运输的链条的形成,他的货船的载货能力已经较以往翻了两翻了。
听上海那边呢传过来的消息,邵年时除了依照当初的约定给南方政府提供一定数量的或缺药品之外,已经能够给上海的杜月生提供与之数量相同的高价药品了。
并且,不单单是大众常见的药,就连止疼,消炎这种海外列强把控的有些严苛的药品,邵年时那边的那位已经进了德国特殊商业部门的合作人,也能想办法给他运出来。
这一前提是大量的金钱。
对于何香凝女士来说,金钱这个东西她有本事去奔走的,但是人脉,却并没有那个信心去予以保留的。
男女有别是一方面,本质上还是没有熟悉到一定的份儿上,这才是最大的原因。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何香凝就将眼神转向了另外一个人,在邵年时的身边,不声不响,存在感却是极其高的姑娘。
这个一看就是好教养,好气质的女孩,是一个特别有自己思想的人。
若是能够得到这种人的认同,那么她甚至都不需要过多的去说去做,自然就会得到邵年时的另类的友谊。
也就是所谓的太太外交了。
要说这何香凝到底是一个厉害的人,不过用了几次短暂的接触的机会,就成为了初雪的好友兼知心的大姐姐了。
在何香凝带着初雪去了一趟南方的慈幼院,以及政府机构所办的慈善医院了之后。
这位心底最深处最为柔软的女孩,就成为了她家中最常出现的朋友了。
也就是在这个女孩即将毕业的时候,她出现在了何香凝女士的家中。
表达了自己的来意,希望与她一起走一条满是崎岖坎坷,且无半分回报的道路。
这本就是何香凝女士曾经的设想,但是她还是忍不住的想要多问初雪一句。
因为在与这个女孩的接触过程之中,她发现这个姑娘实际上是一个特别有主意的女孩。
一般的人,一般的事儿,除非是她自己认可了,等闲人是影响不到她那颗拥有着坚强的外壳的心的。
也正是这个提问,让初雪笑的愈发的坚定了:“何姐,我知道你想问什么。”
“你自己走的这条路有多难,你的心中不是比谁都清楚吗?”
“可是当初,你明知道这条路不好走,不还是想办法要把我拽进来的吗?”
“怎么我现在,主动的要求跟你携手并进了,你怎么反倒是还犹豫了您呢?”
何香凝女士有些不好意思,她摆摆手试图想要解释什么:“不是,我这不是”
初雪又笑了:“你是想说,大概是跟我接触的时间长了,发现我的确是一个好姑娘,不浮躁不张狂,你觉得将我这个姑娘引上这条不好走的道路有些部落忍了,是想要我活的简单轻松一些,所以打算再劝劝我吗?”
初雪摇摇头:“不必的,我还要感谢何姐让我知道,我要的到底是什么,我要走的道路到底是什么呢。”
“我知道何姐的顾虑,因为做何姐的事情,很容易就被人扣上一个不安分的帽子。”
“那些个男人一定会说,一个女人抛头露面的,怎么不去家中相夫教子,出来裹什么乱!”
“哪怕是我这种身份,身边的非议还是会少不了的。”
“但是我不怕,真的,何姐,你不要因为我的外表就断言我的性格,在认准的事儿上,谁也不能做我的主。”
“我想我跟着何姐走过的这段路,让我认识到了,我是适合做这些事情,并且喜爱做这些事情的。”
“你带着我看到了另外一种我以前从未去关注过,甚至都不想去了解过的世界。”
“也让我知道了,我的未婚夫他曾经过的是怎样的一种生活。”
“这种生活与那个底层的世界给我的震动很大,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我都在问自己,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了?我们的国家竟然是这个样子的。”
“而我跟我的那些同学们坐在花香环绕的屋子中喝着茶吃着点心的时候,我也不禁会想起,这个时候福利院的小朋友们,是不是还在过着温饱不济的生活。”
“只要一想到这个,我嘴中的美食,我枕下的床铺都没有那么的美好了。”
“我觉得我必须要做些什么,为自己身处的这个国家做些什么,才能让我的生活恢复到原本的状况。”
“为了我,也是为了我的先生,做这种事情是极其正确的。”
“我希望我的身边,能出现更多的因为受到了帮助而走向成功的人。”
“像是我的先生一样,能给这个世界带来不一样的贡献与极其大的改变。”
“就算是作为一个普通人,可以健健康康的长大,平平安安的生活,那也是极好的啊。”
“我愿意为这样的一个未来,去努力,去劲我微薄的力量。”
“更何况”初雪笑的极为灿烂,这个淡雅如菊的姑娘,因为这份儿灿烂竟是将何香凝的眼睛给晃的一花。
“更何况,当初何姐看上了我,还不是因为邵年时的好本事?”
“我既然有这样的便利,就没有谁比我更合适去做这份儿工作的了。”
“你看,我很有钱,我的家庭是不需要我来养的,第二我还很有时间,我有大把的时间能帮大家做事情。”
“第三,我还很有背景以及一定的影响力,先不说我是初家的姑娘,邵年时的未婚妻,就是我在大学的女子社团的团长的身份,以及同龄人当中名媛圈内公认的第一人的名气,就足以召到许多人去关注这些事情。”
“再加上我未婚夫的国外进货渠道,以及他与政府的合作协议的瓜葛,没有什么人能比得上我站在这个位置,更加合适的了。”
“所以,何姐,我以我个人的身份,初雪的身份给你一个郑重的承诺,请让我加入到国民政府的医疗卫生公共事业部门,为我们国家的医疗,慈善,以及其他的公益事业尽一份微薄之力吧。”
“我相信,现在的困难都是暂时的,说不定十年,二十年以后,再提起我初雪,也能如同何姐这样,冠上一个社会活动家以及一个慈善家的身份呢。”
“到时候,我将不会是邵先生的妻子,初老爷的女儿,这种固话的称呼。”
“我就是初雪,一个有名有姓的女子,一个独立的拥有相等的地位的女士。”
“这才是我想要的生活,也是我真正想要追求的道路呢!”
也正是因为这一番话,将初雪的事业就给定了下来。
正是因为初雪积极的参与到了前线战事的医疗捐赠与战火蔓延过的百姓的救济的工作中去,这次返回济城,就变成了邵年时一个人的事儿。
在少了自己未婚妻的帮助下,孤身一人来到老宅对着自己的准岳父与大舅子。
你说邵年时,现在到底是个怎么样的心态,而初老爷这位家中最有地位的领军人,心中又是什么样的想法?
做好的了被刁难的准备的邵年时,用眼梢偷瞄了初家老爷一眼,就等着对方开口询问呢。
这公事儿都谈完了,就到了谈私事儿的时候了。
“初雪为什么没跟你一起回来啊。”
明明什么都知道,初老爷却还是要将邵年时单独拎出来聊聊。
在这个时候,邵年时这身段明显就放下来了一截子。
他刚才的以合作商的身份跟初家老爷谈判的气势,到了现在是丁点儿也无了。
若是仔细瞧瞧,这脸上还挂着一丝讨好,语气也变得相当的温顺,邵年时低眉顺眼的回答到:“初雪已经随同何女士到了河北的前线了。”
“当然,您放心,一线战场我是肯定不会让她去的。”
“先不说她的身份,若是真让她过去了,那才是给人家将士添麻烦呢。”
“初雪在这方面做得特别的好,特别的有分寸。”
“她自己也知道,她的作用在后方要比在前线作秀有用的多了。”
“所以,伯父放心,我不但给她身边配备了最好的警卫,我还从邵军那边以及河北道上的人都打过招呼了。”
“初雪在大后方做难民的安置,以及跟那些官太太们做慈善拍卖与募捐呢。”
“真正跑前跑后的事儿这不都有家里人替她办了吗?”
“伯父放心,她一切都挺好。”
“初雪还说了,等她随着战线推进,到了北平的时候应该有个谈判焦灼的阶段。”
“等到那个时候了,她就抽空回家里一趟。”
“她跟我说了,我的意思就是她的意思,毕竟在临出发前,我们就着我们俩的未来做了一个十分详细的规划。”
“我就是她的全权代表,这不就是利用这段时间来跟伯父谈谈我跟初雪的婚事儿了嘛”
说完,邵年时就傻笑了一下,嘴角怎么都按不下来,带着一种莫名的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