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子彦望着周围茂密的丛林，不禁有些胆怯。

“师兄我们真的要跟进去吗？这种地方是鬼物最熟悉的环境，万一在这里被它发现了，连逃都逃不掉吧...”

“别担心，就算不是在这里，我们被发现了也肯定逃不掉，所以没什么区别。”杜必殊小声说。

“师兄你好歹有点信心啊...”

“别急，按照灵鸟的速度，现在你师兄应该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我沿途都给他留了记号，他赶过来应该不会耗费太久的时间。”

“我说师兄...咱们直接去找附近的监察司申请支援是不是更靠谱...”

“别傻了，这只鬼物神出鬼没的，咱们一直跟着都未必能跟上，一旦它脱离了我们的视野，根本不可能再找到。”杜必殊摇摇头。

“不是，师兄我的意思是，你跟着鬼物，我去帮你找支援，咱们兵分两路。”方子彦弱弱地说。

杜必殊沉默了片刻，用一种审视的目光打量着方子彦，“师弟我以前居然没发现你是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师兄过奖了。”方子彦谦虚地挠挠头，“主要是我实在太困了，跟了一天一夜，眼前有点晃。”

“再坚持一下。”杜必殊拽着方子彦进入丛林。

时间已经再度入夜，丛林里一片昏暗，方子彦只能凭借微弱的视野追踪眼前不远处晃动的身影。

鬼物和人不一样，它们的眼睛能够适应黑暗却难以适应阳光，所以它们活动的时间往往是在夜晚，而这种阴暗的森林更是它们天然的栖身之所。

林间流窜着阴冷的气流，每次从方子彦身边吹过，总让他感觉有只细长的手在颈间抚过，令人毛骨悚然。

蛇人鬼滑行的蛇身越来越缓慢，蛇尾摩擦着地上的枯叶发出沙沙的声响。

“师兄，怎么感觉它越来越警惕了，不会是发现我们了吧？”方子彦低声问。

“别乌鸦嘴，师兄我当年也是教院数一数二的监察使，追踪的本事没那么弱，要是被发现了，也一定是因为你暴露了。”杜必殊压着嗓子。

忽然间，蛇人鬼停在了原地，它缓缓扭过那张苍白的脸，眼中的红光直指两人所在的位置。

“师兄！”方子彦的声音几乎贴着嗓子。

“别急！未必是发现我们了...”杜必殊满头冷汗。

急促的风声从身前传来，一个黑影瞬间从他们身前的丛林里窜了出去，两人这才注意到他们身前居然还有什么东西一直趴在那里。

那东西的目标也不是他们，而是回过头来的蛇人鬼。

两个身影在转瞬间就碰撞在一起，又飞快地分开，蛇人鬼倒退了两步，而另一个身影则是借着碰撞的力量落在了一颗细长的树上。

借着微弱的月光，杜必殊和方子彦看清楚了那个怪物的模样，躯体干枯而修长，四肢像是枯瘦的藤蔓，一张椭圆的脸上咧着细长的嘴，嘴里是尖刺般的长牙，鹅蛋大小双眼分散在脸蛋的两侧，咕溜溜地转。

“这地方居然还藏着一只山鬼！”杜必殊只觉得一口气闷在胸口提不上来。

“看来我们还没有被发现。”方子彦松了一口气，旋即又疑惑起来，“可鬼物之间为什么也会相互攻击，它们难道不是同伴吗？”

杜必殊摇摇头，“鬼物和人不一样，它们很少有什么同伴的说法，根据这些年来的观测，鬼物之间的关系更像是井水和河水，它们互不侵犯，却也从不协作对付我们。”

“可它们现在...”方子彦一愣，他看着两个鬼物剑拔弩张的身影，明显像是死敌而非杜必殊所说的那样。

山鬼发出尖锐的啸声，它率先对蛇人鬼发动进攻，修长的手臂上延伸出一连串虬结的树藤来，将蛇人鬼的身躯紧紧地缠绕在一起。

蛇人鬼并不很惧怕刀刃之类的手段，因为它天生的外皮可以轻易躲开那些锋利的切面，但缠绕就不一样了，山鬼的藤蔓就像是蟒蛇一样紧紧裹住它的身体，活人要是被这些东西裹住，体内的骨骼会在几个呼吸间尽数被捏成碎渣。

就算蛇人鬼的躯壳远强于活人，也无法承受住这种力量。

在它的身体达到承受的临界力量时，外皮终于被撕裂，成群的黑色小蛇像是喷泉那样从它的身体里涌了出来，沿着藤蔓疯狂地攀爬而上。

优劣在瞬间逆转，无数的小蛇缠绕在藤蔓上，噬咬着山鬼的手臂。

山鬼放弃了那些藤蔓，企图以断手的代价来摆脱这些小蛇，可是更多的小蛇已经攀爬上了它的身躯，渐渐把它整个身体都吞没...

“连鬼物都要吃？”方子彦心里一片冰凉，越是了解这只鬼物，他就觉得自己离什么可怕的秘密越来越近。

“这东西究竟是从什么地方来的？什么时候中洲大陆上有这种怪物了？”杜必殊已经有点退缩的念头了，在他看来这只鬼物已经变得比前几天还要强大了，它变强的速度简直令人发指。

片刻之后，那些黑色的小蛇渐渐从山鬼身上缩回了蛇人鬼体内，紧接着，原本气息萎靡的山鬼像是被注入了新的活力，一丝丝的黑色细线从它的伤口上冒了出来，开始修补它的创伤，它再度站稳在地面上，嘴里喷吐着和之前完全不一样的阴冷气息。

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两个人的脸色瞬间变得异常难看。

“它...把山鬼也变成那种怪物了？”方子彦扭头看向杜必殊，想要从他那里听到准确的答案。

“你问我我也不清楚啊...这到底是什么东西？”杜必殊只觉得头皮发麻。

“师兄...要不咱们还是先撤吧？”方子彦劝说着。

“师弟...咱们身边还有其他鬼物吗？”杜必殊颤抖着问。

方子彦没明白他的意思，但是看向正面的时候他忽然明白了，那两只鬼物正齐齐地把目光投向他们这边，如果他们身边已经没有其他鬼物，那么它们的目标只能是他们两人。

“师兄...咱们？”

“还愣着干什么！跑啊！”

杜必殊说话的时候已经跑出十来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