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临风此时并没有睡去。

四周是一团漆黑，仿佛空无一物。但他知道，冷洵就在不远处的另一边。

不知道她现在睡得可好，方才她究竟为了什么哭得那样伤心？今晚她会不会又和之前一样忽然发病？

想到这里，他不由希望自己能亲自过去看一看。

然而他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暗暗觉得自己可笑。

这一夜，墨临风睡得很浅，几次醒来凝神细听，并没有发觉异样。这样折腾了几回，忽有微弱的亮光透过遥遥的洞口照了进来，想必天已经亮了。

他很快起身，见冷洵眉心舒展，气息平稳，正沉沉睡着。心下不由一松。

墨临风并没有打算叫醒沉睡中的人，她难得睡得这样安稳踏实。他侧倚在山石上，默然安静地等待。

沉睡的人终于醒来。

冷琛从怀中掏出火折子吹燃，重新点起了火把，又燃了一支递给墨临风：“我在前头探路，你的身手比我好得多，若途中生异，定要帮我保护好阿姐。”

“好。”墨临风点头。

岩穴越往里越窄，原能并行两人，现在只够一人穿行。狭窄的空间，冗长的道路似乎没有终点，时间一长，不免令人心生烦意。

刚开始的时候，陆青湄还时不时地找冷洵聊天，到后来便不再言语。

四人一路无话，只听见浸了松油的火把“滋滋”燃烧着，明亮焰光将山壁石块上的纹理照得分明清晰，却穿不透山穴黑暗的尽头。

穴道呈倾斜之势朝看不见的漆黑里延伸而去，墨临风踢起一块石子，他好像并没有用多少力气，那石子顺势滚落至火光照不到的黑暗里。

寂静的山道里传来了石块碰撞的声音，“叮叮当当”响了很久方停下。听声音，前路似乎并没有什么阻碍。

好在这洞穴中似乎并无其他岔路，倒也省去了些麻烦。一路走来未见一星半点的毒物，颇为顺利。

随着四人的深入，山穴里的温度似乎比之前低了几分，渐有丝丝缕缕的寒意攀附上来。

前方隐有水流声传来，越往前走，水声越甚。

他们终于走到了岩穴的尽头，前方一道巨大的石门挡住了去路。

厚重的水流声透过石门清晰地传来了过来，萦绕周身的寒意也愈甚了些。

可若想顺利地将石门开启，并不容易。

火光的照耀下，可见两行石人分列石门左右，每个石人之间，莫约四尺之遥，各个手持锐刀，相貌狰狞。配上洞中阴沉的气氛，令人觉得萦绕周身的寒意似乎更重了。

此处空间竟忽然宽敞得如同大殿似的，两行石人中间空旷旷的直通石门。

“中间既然有路，两边还摆那么多石人做什么？”陆青湄不解，“莫非是滇族用于看守要处的雕像？”

冷琛凝眉：“这些石人绝非用于摆设的雕像。”说着他随手捡起了一块石子，向那石人中间的通道掷去。

石子落地的刹那，附近四个看似纹丝不动的石人竟瞬息移至石子所落到的方位，手中长刀急斩而落，激得碎石飞溅。

长刀在火光里闪烁着锋利的光芒，这一击来得极其迅猛，又是四面围袭，若非有着迅如飘风的绝伦身法，根本避之不及。

而他们这一行人中，除了墨临风，没有人有这样迅捷的身手。

少倾，石身几转，回至原位。

冷琛的脸色白了白：“中间的路果然不能走，还有什么别的办法能通过这道石阵？”

墨临风沉吟半晌：“我见过这种石阵，石人之间暗藏机关，想要安全通过，必须找出机关的方位。”

他话音方落，便已掷出一枚袖箭。

那袖箭带着深厚的劲力，不偏不倚，正好掷在左边第一和第二个石人正中间。

只听“蓬”的一声，那两个石人中间的地面陷下少许，陡然有无数竹箭从左右石壁暗藏的几排机关弩中爆出，四面乱射，稠密如雨。

冷琛忙预出手拦截迎面飞掠而来的竹箭，但见眼前蓝光疾掠，箭已纷纷折断而落。墨临风身手之快，令冷琛自叹不如。

落地的箭尖上皆是浸了剧毒的碧绿，陆青湄忽然想起那支刺破冷琛前额的毒箭。如果说他们身上的蝠爪之毒已解，那么冷琛前额上的箭毒呢？

照冷琛之前所言，圣湖里的水能解滇南大部分蛇虫之毒，想必是无法解箭毒的。她担忧地看着冷琛，他额心伤口的颜色似乎比之前更深了些。

墨临风又掷出第二枚袖箭，精准地落在左边第二和第三个石人正中间。如方才那般，竹箭如暴雨般地飞射而来。冷琛剑已出鞘，和墨临风一同将暗箭纷纷打落。

如此一连掷出了三枚袖箭，直到第四枚袖箭掷出时，四下寂然，毫无动静。

“原来如此。”冷琛豁然，“从左开始，只要落在第四和第五个石人中间，就不会再有暗箭发出。”

墨临风再次掷出第五枚袖箭。这一次，落到左边第五和第六个石人中间，却又一次激起一阵箭雨。

冷琛迅速打落飞蝗似的暗箭：“左边又触发了机关，换右边试试。”

第六枚袖箭飞掷而出，落到右边第五和第六个石人中间，出乎意料地又是一阵箭雨。直到落到右边第七和第八个石人中间时，又没了动静。

这样依次试到左边第九和第十个石人之间，方没了动静。

此时，已是最后一个石人，距石门只有数步之遥。

“太好了，这样就完全弄清楚了。”冷琛欣然，“只要依次落到左边第四和第五个石人中间，右边第七和第八个石人中间，再回到左边第九和第十个石人之间，便能安全通过石阵了。”

“不过，”冷琛有些担忧地看着陆青湄，“以你的身手，能不能顺利地通过这个石阵呢？”

听到冷琛的发问，陆青湄蓦然意识到，只是运气飞掠并不难，难的是所落之点需得恰到好处，多一分不行，少一分不可，对轻功火候要求极高。

自己，真的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