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镜男穿着笔挺的西装西裤看起来却是狗模狗样,面色阴沉之余显得苍白无力,小竹已经毫不客气地病床沿上跳了下来:“你是谁?我们易哥可是中了一枪了!”
在眼镜男的身后还跟着两个笔挺警服的民警,他们虽然跟着眼镜男一起来,现在却是站在易弱水这边齐声说道:“是啊,易弱水同学可是中了枪伤!怎么也留院观察几天再说!张主任,你得考虑一下,这样影响太坏了!”
眼镜男却是毫不客气地顶了回去:“反正江东粮校已经来人了,那就马上安排出院吧,就算今天在医院观察一晚明天早上也必须出院!”
说到这金边眼镜男越发不客气起来:“我们教委与市里可没有这么多经费给你们浪费,这不但是我的意见,也是孙秘书长的意见!”
魏双华没想到刚刚坐下来就有人跳出来欺负易弱水,幸亏自己一听到消息就骑着自行车赶过来,不然自己这两个学生肯定会被张主任赶出医院
她不知道孙秘书长是谁,只知道金边眼镜男是市教委的人,但是代表孙秘书长的金边眼镜男都能在这里对着两个警官指手画脚,这位孙秘书长绝对是市里身份显赫的大人物。
但在这件事不管是孙秘书长还是张主任都得靠边站才行,她的学生绝对不能就这么被人欺负。
因此她毫不客气地站了出来守护着易弱水:“易弱水是我们江东贸易大学的学生,他什么时候出院你们市教委说提不算,得听我这个班主任和医生的意见才行!”
魏双华的身影一下子变得高大起来,看到她昂头挺胸,言辞如剑,一步也不肯退让,易弱水突然却想起那一次因为替自己与全班一半的男生求情,魏双华在陈符林面前连声痛哭甚至差点跪下去的场景。
不管是威严或是坚毅还是那奔涌的泪水,都在证明魏双华是有多偏欢自己的学生们,也是正是如此,易弱水每次见到魏双华就会额外轻松又额外紧张!
易弱水不知不觉把手按在自己额头上才能止住自己的泪水不至于当场滴落下来了,而眼镜男毫不客气地说道:“我是市教委办公室的张良山主任,孙秘书长专门指派我来处理这件事情,而且市里已经决定医药费由我们教委来负责,所以这件事我们市教委说了算!”
魏双华却是毫不退让向前一步决心同张良山争出一个胜负来,药房门口却是传来一个异常响亮的声音:“市教委说了不算,病人的伤势我说了才算!”
说话的正是那位刚刚帮易弱水处理好枪伤的王医生,穿着白大褂的他一手拿着病历夹,一面不屑地看了主任一眼:“病人的腿部被手枪弹射伤,导致严重擦伤与挫伤,此外在搏斗中还有多次软组织挫伤,必须留院观察十天到十五天,如果后续出了意外你们教委负不起这个责任!”
王医生平时并不是特别有勇气的人物,但是今天他的声音却是格外铿锵有力,以至身后几个医生护士都有一种对他刮目相看的感觉。
这是王医生的专业领域,王医生觉得自己在这个专业领域之内有着绝对权威。
他的内心深处不允许任何人在自己的专业领域提出质疑,更不要说有外行人在自己面前指手划脚,哪怕是他是什么孙秘书长更不要说什么市教委张良山!
而且他隐约记得不管是市委秘书长还是市府秘书长都不姓孙,这位所谓孙秘书长也就是副秘书长而已,至于市教委更是根本管不到卫生系统,因此王医生这一刻表现得格外高大,以致无论是医生、护士还是病人与他们的家属,都对王医生投来了赞赏的目光。
张良山这几天感觉特别良好,没想到居然会在王医生这里被直接顶了回来,他气得整个人直哆嗦:“你是谁?孙秘书长派我全权处理这件事,这可是孙秘书长的意见,你说说你是谁?你到底是谁!病人的医药费由你来负责?”
“这是我的病人,我对病人负责,病人适合不适合出院,领导说了不算,我说了算!”
王医生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身后居然传来了零碎的掌声,还有那小护士投注而来的仰慕目光,这让王医生毫不客气地昂头挺胸,毫不客气地蔑视着这位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张主任。
这是我的地盘,一切都由我说了算,你一个市教委的小办公室主任说了不算!
“你们……你们……”
张良山没想到会在王医生这里受到这么大的阻力,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场面,看着全场都是蔑视的目光,他不由一阵心虚,却是硬着头皮落下了狠话:“孙秘书长说了不算?哼!你等着!”
说话间,他已经从手包里取出一个又笨又重的大哥大,在这个时代,这可是真正的高端奢侈品,一下子就吸引了全场的目光,但是也让王医生的形象一下子变得高大起来。
他在医生护士们的注视之中挤出了病房,在病房的走廊上熟练地拔出了号码,只是从走廊里传来的声音,让大家很难相信这声音居然与那嚣张霸气的主任是一个人:“孙秘书长,我是市教委小张啊……”
这声音近于妩媚,张主任低声下气地说道:“是的,我已经到了市医院,是……是……是,一切都按您的指示来办,我们教委一向按照您的意思来办,但是在这里受到些问题,您也知道粮校那边一直不把市里当一回事……”
标准的小人!最标准的小人!
大家心中对主任的形象有了一个明确的定位,而那边随着张主任来的一位民警已经向前走了两步,轻声地对着魏双华与易弱水说道:“尽瞎胡闹,这事本来就不应当由他们教委插手,我们局里全权负责才对,偏偏我们沈局在省里一时间赶不回来,市委市府派了孙副秘书长来负责这事!”
“没想到孙秘书长又把这件事扔给市教委,张良山这小子连个办公室主任都不是,就打着孙秘书长的旗号瞎胡闹乱来!”
说到这,另一位民警也补充了一句:“易弱水同学的事情我们心里都有数,你放心在医院里呆着!你是救下我们好几个兄弟性命的好战友啊,今天易弱水同学如果被赶走了,老子扒了这层皮也要弄死张良山!”
那外面张良山的声音突然高了起来:“没错,他们说了他们有看法,孙秘书长您说了不算!对,您说了不算,您的指示不能算数,对对对,这不是把您孙秘书长放在眼里,好好好……我马上通知他们!”
说到这,孙秘书已经抓着大哥大嚣张霸张地又从走廊上杀了回来:“谁敢说孙秘书长说了不算,孙秘书长说了,谁再敢反对让他直接打电话给孙秘书长便是,谁来打这个电话!”
那边王医生已经气得抓狂:“易弱水同学不能出院,他必须留院观察,我必须为病人的健康负责……”
只是他的胆气也没有开始那么足了,让他一个小医生当面硬顶市里一位副秘书长,他似乎还欠缺一点勇气。
而张主任听到王医生话里有些底气不足,整个人都变得越发趾高气扬起来,他再次重复了自己的身份:“市委市政府高度重视,派孙秘书长全权处理这件事,孙秘书长让我来落实他的指示,而且这笔费用由我们教委负责!这件事上市教委说了算,谁反对我,就是反对市教委的决定!反对市教委,就是反对市委市政府!”
张良山现在已经有点丧心病狂了,他甚至朝着易弱水病床之前的两个警官瞪了一眼,这两个警官直接站在易弱水病床前寸步不让,张良山不过是个市教委的办公室副主任,根本管不到他们,可是他们让易弱水现在出院恐怕要在局里被埋怨上一辈子。
张主任倒是不敢跟这两个警官对着干,因此只能先退半步再说:“病人已经没事了,再留院观察一晚,明天早上直接出院!我还不清楚你们医院的用心,十来天的床位费、药费、护理费加上几个大检查,这至少是几千块了,这都是我们教委出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