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毅心想，这算什么秘密，你们俩的事，早被那群爱嚼舌根子的贵妇们，在圈子里传开了。

出关前，他还收到消息，说延平郡王的女儿看上了林丞相的独子，要召林思晟做郡马。

林思晟是誓死不从，扬言非佟瑶不娶，逼着林丞相去找皇帝，退掉了这桩婚事。

再瞅瞅眼前借酒消愁，愁更愁的林思晟，哪有一点昔日贵公子的风范，活脱脱一个酒鬼。

不过话说回来，林思晟变成而今这幅模样，与他宋毅帮萧似锦做的事脱不了关系。

别怪我，谁叫你心上人的父亲挡了我表弟的道，况且长痛不如短痛，你跟佟瑶不是一路人。

想是这么想，说就是另一回事了，宋毅琢磨了半天，一壶柏云祭了他的五脏庙，有了。

“你小子不老实啊，家里不就藏着一位颜如玉吗？何必要到外边去找。”

趁着宋毅思索的间隙，林思晟又接连灌了几杯酒下肚，全靠手臂的力量支撑着身体。

“呃...宋兄说什么，我家哪有什么性颜的女子，莫要趁我酒醉，信口开河。”

信口开河，宋毅扪心自问，多少有那么一丝丝，但你林思晟真没动过心，我不信。

“你跟我就别装了，京中百姓只知佟家有才女，不知林家有玉女，思璇今年有十八了吧。”

林思晟猛地站起身，抓过宋毅的衣领，满身酒气蹭的宋毅直捂口鼻。

“你说什么胡话，思璇是我妹妹，我做哥哥的怎么能娶自己妹妹，于情不合，于礼不合。”

宋毅挣扎开林思晟的双手，把他按到椅子上，一边扯起前襟散味，一边说道：

“思璇妹子是林丞相收养的孤儿吗，与你又不是亲兄妹，如何娶不得。”

“反正就是不合，不合......”

林思晟耷拉的眼皮总算是合上，缓缓睡去，反观宋毅终于能翘着二郎腿，磕起花生米。

得，又剩自己一人了，江山，美人，前者害了表弟，后者害了朋友，果然都不是好东西。

自己有酒有肉，得逍遥处且逍遥，传宗接代有大哥在前面顶着，一时半会轮不到自己。

“云生，进来赶紧把你们家少爷抬走，省的醒了吐我一身，顺便带壶红松外加一只烧鸡。”

......

林家定居盛京前，出自江南水乡的玉湖，与佟家所在的鹤平，中间只隔一条白鹭江。

林致远与佟墨身为景光帝处理朝政的左膀右臂，他们的夫人更是一见如故，义结金兰。

佟瑶小时候便经常被被杜氏带到林府玩耍，尊林致远的夫人贺氏一声“姨母”。

贺氏对佟瑶亦是视如己出，平日里总叫林思晟多担待些佟瑶，要把她当成亲妹妹爱护。

那时林思璇尚未进府，林家唯他一个独子，懵懂无知的林思晟就问贺氏：

“母亲，妹妹要怎么爱护，是像父亲爱护母亲一样吗？”

贺氏性格温婉，但被儿子在自己好姐妹面前戳破夫妻间的蜜语，不免羞恼。

“去书房抄十遍弟子规，你父亲回来前不许吃饭。”

杜氏费了好大的劲，才把笑声憋回去，替一脸无辜的林思晟辩解道：

“童言无忌，童言无忌，贺妹妹不必...嗤...斥责...思晟，真把他饿到哪去，有你哭的。”

转而对林思晟笑道：“你要是能把瑶儿变成你们家的，姨母给你当丈母娘。”

“杜姐姐，你说什么呢？俩个孩子还小，说什么婚姻大事，传出去徒增笑料。”

儿女在父母心中永远是最珍贵的，杜氏不满道：“我们家瑶儿配不上思晟吗？”

“杜姐姐，我不是这个意思。”

......

林府后院的春景园内，一名蛾眉皓齿，袅娜娉婷的少女挽着一位稳重端庄的妇人漫步其中。

目力所及，百花盛开带来的芳香沁人心脾，唯独解不开贺氏眉宇间的忧愁。

“母亲要是在家里闷得慌，明日璇儿陪你出去走走，散散心如何？”

林思璇虽是养女，贺氏却拿她当亲女儿一般看待，笑叹道：

“好孩子，京城哪还有比这儿更让我舒心的地方？”

春景园是林致远特地为贺氏，仿照玉湖老家的样式建造，用以聊慰思乡之情。

二人停在园中的一处木屋歇脚，欣赏落日之景，贺氏突然向林思璇问道：

“璇儿，你哥哥这几日在干什么？我在府中总也不瞧见他的身影。”

林思璇眼神闪躲，似在犹豫该不该说实话，贺氏大病初愈，太医诊治说受不得刺激。

“母亲不必担心，晟哥哥出去与朋友吟诗作画，再过几个时辰就会回来的。”

“是吗？我这药罐子的身子不知何时能好利索，耽误了晟儿的科举，也耽误了你的婚事。”

佟家被抄，京中传得沸沸扬扬，贺氏久在病塌，足不出户，仍是有所耳闻。

“因为我那老姐姐的一句玩笑话，害得你们三个蹉跎至今，我当初便应该当场拒绝的。”

谈起此事，贺氏始终觉得对不起林思璇，自己儿子既然无意，何以拨弄女儿家的心弦。

林思璇眼底黯淡了几分，瑶姐姐和晟哥哥那般人物，她一个孤女岂敢做他想。

“父亲若是能在朝堂上帮佟大人求求情，晟哥哥心里或许会好受些。”

贺氏摇头，璇儿就是心地太善良了，他好过了，那你呢？你真的只是把他当兄长看待。

“璇儿只要能呆在晟哥哥身边，其他的都不重要。”

林思璇的执着是贺氏不希望看到的，为了一个不爱自己的男子如此付出，不值得。

所幸佟瑶那孩子不爱晟儿，此后他们分隔两地，自己从旁撮合，未必不能尽如人意。

贺氏身边的嬷嬷在春景园外守候，免得旁人扰了夫人的雅兴，一名婢女被她拦住。

“有什么事先跟嬷嬷我说，你毛手毛脚的，小心踩坏了园中的盆栽。”

婢女小声嘀咕一句，嬷嬷皱了皱眉，让她退下，自己步入木屋外，向二人禀报。

“小姐，相爷下朝，让您到前厅找他，夫人这边换我来伺候。”

林思璇狐疑道：“父亲找我何事？”

“报信的婢女没说，但看她神色，相爷应是有急事。”

“璇儿你去吧，别让你父亲等急了，我有葛嬷嬷陪着，过会儿就回房了。”

林思璇应声离去，贺氏瞧着她消逝的背影，“嬷嬷，相爷找思璇什么事吗？”

“回夫人的话，是关于小姐的婚姻大事，陛下有意让她嫁给凉王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