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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丽娘没想过真的会再次见到那个人,柳之舟。她感到耳垂微微发热,男子临去前,在她耳边亲昵吐出那句话。

“记住,我叫柳之舟。”

繁华的夜上海,车水马龙,霓虹灯五光十彩。这是太原没有的绚丽喧哗,也是她苏丽娘前所未见的新奇古怪。

酒店大厅里,男女交叠在一起舞蹈,舞台上,歌女嘤嘤呀呀,唱的多情婉转。这一日,乔玉良到底是将苏丽娘约了出来。

本来,刚到乔家,苏丽娘仍旧遵循着家里的老一套,轻易不出门,却不知,这上海的风气如此开放。男女随意走在大街上,就算没有下人陪伴,亦是稀松平常。

她去医院见过乔玉良的奶奶,乔老夫人,还有乔夫人。两者都对她和蔼可亲,慈眉善目。一听说乔玉良要带她出去吃饭,都乐见其成。

苏丽娘推诿不过,抱着好奇心跟随乔玉良来到这玫瑰大酒店。

一进门,这绚丽地灯光就迷乱她的眼,可面上,她依然波澜不惊,笑的得体。

乔玉良心情大好,终于约到佳人共进晚餐,看着面前粉色旗袍的苏丽娘,他心里又是欢喜几分,打个响指,吆喝着侍者点单。

这是洋人开的酒店,餐单全是洋文。苏丽娘不认得,浅意笑笑,由着乔玉良为她做主点餐。

等待上餐的时刻,乔玉良滔滔不绝,拉着苏丽娘问东问西。苏丽娘笑的轻浅,多数时候听,很少回答。她看的出来,乔玉良是个很喜欢表达自己的人。

乔玉良也很满意,眼前的苏丽娘不仅美丽非常,举止有礼,还是个善于聆听的女子。不时表达几句观点,却字字珠玑,恰到好处。实在是一个难得的可人儿!

两人正情意绵绵时刻,酒店门口传来一阵喧闹,两人侧头看向门口。只见一军装男子在众人的拥簇下走来。

跟上次见面不同,这一次的柳之舟一身军装,挺拔俊俏,高挺的鼻梁,笑意盈盈的眼神,以及笑的玩味的嘴唇。若是不仔细,就要被他眼中的光芒骗过,以为这就是个俊俏风流的军官罢了。

苏丽娘有一丝颤抖,立马转脸,避开那人。乔玉良却笑出声,起身上前打招呼。“表哥!”

他这一喊,众人都听到了,苏丽娘也是。

这柳之舟竟是乔玉良的表哥?

苏丽娘垂眸,眼里满是惊慌,她怎么从来没听过乔玉良有这么位表哥?

柳之舟听到乔玉良的呼唤,推拒了盛情邀请的各家美人,走过来。“玉良?好久不见,你小子长大不少!”

乔玉良笑骂道“瞧你说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就是个小孩。”

说着,两人抱了一下。几年未见,想不到会在这里相见。

“家里可还好?舅父舅母如何了?”柳之舟笑问。

“好着呢,奶奶最近身体不好,甚是思念姑妈,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也不去乔家看看奶奶。”乔玉良边问边打量自己的表哥,这家伙比自己不过大一岁,却比自己更加男子气概。奇怪,难道是常年在军营锻炼出来的?

柳之舟笑笑点头“好,我过两日就去拜访,你怎么在这?”

“当然是来吃饭”乔玉良乐呵呵道。

“吃饭?莫不是偷会佳人吧?我记得你可是有未婚妻的,姑父知道吗?”柳之舟打趣他。

乔玉良得意笑笑“哎!我就是带我未婚妻来吃饭的,我可是奉了父母之命。”

柳之舟闻言,眼里满是笑意,“动作挺快,这是要成婚了?”

“那是自然,来,我给你介绍一下丽娘。”乔玉良引着柳之舟来到自己那一桌。

柳之舟远远见到一个背对着自己的女子,身子纤细,贴身的旗袍,让她姿态妩媚优雅。乔玉良引着人来到桌前,喊了一声丽娘。

苏丽娘知道躲不过,只能站起身,装作自己不认识柳之舟。

“表哥,这就是丽娘。丽娘,这是我表哥柳之舟。”乔玉良欢喜像自己表哥介绍苏丽娘。苏丽娘礼貌笑笑,叫了句“表哥!”

柳之舟眼中有片刻的惊讶,不过很快回神,快到乔玉良一点没有发现异样。

接下来的时光,柳之舟跟两人寒暄几句,便道有事,匆匆离开。乔玉良笑着道别,回身看见苏丽娘垂眸不语。

眼中有些疑惑“丽娘,怎么了?”

苏丽娘笑笑,声音轻柔道“我怎么从没听你提过这个表哥?”

乔玉良恍然大笑,说是自己的不是。慢慢跟苏丽娘说起这表哥的来历!

乔玉良有个姑姑,比他父亲小三岁,十八岁的时候嫁到辽北一军官柳承蒙家。几年后,国家变动,柳承蒙抓住时机,成为一方军阀。

这表哥打小性子野,不服管教,柳承蒙气不过,将他送到德国留学。不想,这一去就是八年。

期间,柳之舟背着柳承蒙考上德国最顶级的军校,近年才学成归来。

乔玉良与他最近见面是一年前,第一次见,乔玉良就被表哥身上那飒爽的军人风姿迷倒,一心想当兵。要不是父亲阻拦,他早就去参军了。

所以他对这位表哥甚是钦佩。

“这十里洋场,谁不知道柳大帅的威名,我这表哥,自有军功在身,人称柳少帅。”乔玉良说的得意,苏丽娘听的胃疼。

怎么招惹了这么个祸,还想着报仇呢,眼下看开不被欺负就不错了。

想了想,苏丽娘便有些食不知味,碗里的牛排被她切的七零八落。

终于挨到能回去,苏丽娘松了口气。正在门口等司机,忽然一个侍应走来,在乔玉良耳边说了几句,乔玉良有事离开,让司机先送苏丽娘回去。

苏丽娘上了车,闭目养神。她想着,自己该怎么应对这柳之舟。照眼下的情形,避而不见是不可能的。

她揉揉自己发疼的脑子,却感到车子忽然停住。到了?这么快?

正疑惑间,车门被打开,一道人影窜了进来。

苏丽娘吓了一跳,转身就想推门下车,却被那人按住,动弹不得。“怎么?做了亏心事?见我就想逃?”

苏丽娘听着恶人先告状的语气,气鼓鼓转身“少帅这话好没道理,我做什么亏心事了?”

柳之舟笑的玩味“你竟是玉良的未婚妻。为什么不告诉我?”

苏丽娘想骂脏话,可教养在那里,她仍是礼貌道“少帅也没来得及让我说啊。”

柳之舟一想,也是,自己当日确实没问过。

不过这又有什么关系,他单手捏住苏丽娘的下巴,逼着她看向自己。语气危险道“回去退婚!”

什么?

苏丽娘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恼羞成怒道“你...你胡说什么?”

柳之舟却眼中肃穆危险“你没听错,我说,让你去退婚。”

“你凭什么?”苏丽娘挣扎,想要推开他。却被柳之舟擒住双手,动弹不得。

“就凭我是你男人。”柳之舟说的理直气壮,完全不容拒绝。

苏丽娘简直抓狂“你疯了!我是你表弟的未婚妻,你这是有违伦常!”

她哪里知道,柳家是土匪出声,柳之舟的爷爷是聊北有名的土匪。当年被朝廷招安才当了兵。到了柳承蒙这一代,胆子更加大,竟是谋夺了军阀的位置。

柳之舟文明一些,可骨子里也是个霸道张狂的男人。家里的祖训,喜欢地就去争,争不过就抢,反正一句话,不达目的不罢休。

柳之舟笑的十分危险“丽娘,你只能嫁给我!”

也不待苏丽娘反驳,一把就抓住她的下巴,狠狠吻了上来。苏丽娘挣扎不动,只能让他为所欲为。

此时的苏丽娘脑子已经一片空白,炸开了花,全是浆糊。

贴身侍卫官的到来解救了苏丽娘,柳之舟回味无穷舔舔嘴唇,英俊的脸上全是无赖色。苏丽娘羞愤,想打打不过,想骂骂不出,气的小脸通红。

侍卫官在柳之舟耳边说了什么,他神色一变。看看侍卫官,又看看苏丽娘,他俯身单手撑着车门,眼里全是霸道“回去退婚,乖乖等我回来娶你。”

直到司机将车开回乔家,苏丽娘还是恍惚不安。想到今日的事,她紧张看向司机,不想司机却十分谨慎道“我是少帅的人,苏小姐放心。”

苏丽娘听了,更想骂人,她到底招惹了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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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苏丽娘跟若雨出门采买东西。

自从那日一别,苏丽娘再没有见过柳之舟。后来听乔玉良说,辽北有些变动,柳之舟连夜赶回辽北。

听到这件事,苏丽娘松了口气。

接下来的日子,苏丽娘一边跟着乔玉良见识大上海的繁华,一边学习那些让她好奇的洋文知识。这繁华的上海,总是要跟洋人打交道。乔家是上海的大商人,许多生意离不开洋人。作为乔家未来的媳妇,乔正璋十分乐见自己的儿媳妇这般懂事爱学习。

然,天有不测风云。

几月后,乔老夫人的身体越加不行。为了完成老夫人的心愿,也是想给乔老夫人冲喜。乔老爷决定给两人举办婚礼,让两人尽快完婚。

“小姐,你真要嫁给那乔玉良啊?”若雨跟在苏丽娘身后,念念叨叨,像个老妈子。

苏丽娘轻笑“你这话说的,我们是未婚夫妻,自然是要成婚的。”她张望四周,看到一件杂货铺,突然来了兴趣,抬腿走过去。

若雨跟在她身后,一脸不屑“我看那乔少爷,也不是对你多真心。你看看他,好几次自己约了你出门,结果约会到一半就把你丢下,说什么有事,结果总是一去不回,还劳烦你替他打掩护。”

苏丽娘想到乔玉良几次作为,确实有失风度。可也不是什么大事,她总不好因此闹腾。父亲说女子嫁人了,就应该顺从夫君。虽然她也不喜欢乔哥哥的作为,可男人都这样。

“他那是有事,你别多心。”

“才不是我多心,你不知道....”苏丽娘推开门进了四方杂货铺,看到满屋子奇怪的商品,店里一个人都没有,甚是奇怪。

若雨刚想牢骚,却见小姐推门进去。立马跟上,继续牢骚“小姐,你不知道,上次他说有事离开,我偷偷跟着,结果却看到他跟另外一个女人走了。”

苏丽娘闻言,眼光一闪,半响才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上个礼拜,你们去试婚纱那次。那女的来找他好几回了,我才不相信他们只是同学,肯定是他外边的小情人。”若雨想到这里,就为自家小姐不值,那乔玉良,也是长的稍微好看些,其他一概配不上自家小姐。

苏丽娘心里不是没有猜测,但是,她从没想过其他。就是她的父亲,也是有过两房小妾。母亲虽然不说,可她知道,母亲不开心。

她想过他们的关系,也想问,可每次话到嘴边,又问不出口。父亲说女人要三从四德,母亲说男人难免逢场作戏,自己这边,委实不识大体。

又想到自己跟柳之舟那点事儿,她心里有些心虚,所以也不敢问。

想到这里,苏丽娘笑笑,安慰若雨道“好了,我知道你担心我,男人三妻四妾稀松平常,他若是喜欢,纳进家门便是,横竖我是正妻,她动摇不了我的位置。”

“可是小姐,他....”

“欢迎光临,两位需要买些什么?”一个穿着黑色旗袍,肌肤雪白的女子从内室走出来。

两人惊讶于女子的美貌,一时忘了言语。

余姬看着两人,浅笑道“招待不周,两位需要些什么?”

两人这才回过神,苏丽娘抱歉自己的走神,歉意笑说“抱歉,老板,我们想采买一些结婚用的东西,无意间走进来。”

不想,余姬大量她一番,却古怪道“结婚?小姐,你这段姻缘似乎仓促了一些。”

苏丽娘愣住,不明白她的意思。余姬却不再说,转移话题道“小姐想买些什么?胭脂水粉还是珠宝首饰,我这里都有,保证让你满意。”

苏丽娘打量一番,看到柜台玻璃内,摆着一条璎珞。

银子镶边,绕出美丽的花边,并列对称的花边中心,镶嵌着一个黑色的珠子,看着十分别致。

苏丽娘忍不住道“这是什么?黑珍珠么?”

余姬看了看,眼光诡异,她轻笑道“这个啊,这是聚魂珠。”

若雨闻言,忍不住惊呼“这是什么玩意儿?”

苏丽娘也满脸疑惑看着余姬,她从没听说这样奇怪的东西。珠宝首饰,镶嵌的有红宝石,蓝宝石,绿松石,甚至最近流行的金刚钻,可这聚魂珠,是什么东西?

怎么听,都像是邪门的玩意儿。

余姬笑笑“两位要是不着急,不如听我说个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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搜神后记中曾记载,广州太守冯孝的儿子冯凌夜里做梦,梦见一个女子对自己说,她乃是前任北海太守徐玄方的女儿,不幸被鬼怪所杀,死了已经四年,她本应该是冯凌的妻子。冯凌醒来惊异,在女子本命年生日那一天,找到女子的坟,开馆一看,女子竟然栩栩如生,还活着。

冯凌遂将女子救出,两人结为夫妻。

苏丽娘放下茶杯道“这我知道,据传,汤显祖的《牡丹亭记》便是源于这故事。”

余姬笑笑“苏小姐不愧书香世家,博览群书。然,世人看牡丹亭记,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若雨啃一口梅花饼,言语含糊道“什么所以然?”

余姬看向苏丽娘“苏小姐可曾想过,那杜丽娘为何能死而复生?”

苏丽娘想了想,摇头不解。她读牡丹亭记,只读出男女主角情意绵绵,勇敢追爱,却从未想过,杜丽娘为何能死而复生,只跟众人一般,认为这是爱的力量。

那杜丽娘,是个痴情女子,因为爱一个人,香消玉殒。又因为得到一个人的爱,而死而复生。

余姬笑笑,“她能死而复生,全是因为这聚魂珠。”

两人面面相觑,觉得匪夷所思,可这老板的样子,又让人无法怀疑。

“老板可能说地详细些?”苏丽娘很想知道故事的真相。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者可以生。

那冯凌其实早就见过徐玄方的女儿,徐叶灵。在渡河的码头,冯凌对她惊鸿一瞥。彼时,冯凌进京求学,在码头上等待渡河的船只。

徐叶灵一身鹅黄纱衣从马车上下来,微风刮开她的薄纱帽,冯凌在转身间见到他惦念一身的容颜。

他心动不已,想着那是哪家的小姐,可到底不能上前直接问,如此实在孟浪。

他让下人去打探,不想,那竟是徐太守的家的女儿。这一行,是要去京城完婚。

闻得此言,冯凌心冷,只能将这小心思压下。

到了京城,相思入骨,不觉大病一场,冯太守得知,以为他水土不服,命人将他带回广州。

说来也奇怪,离了广州,冯凌的病竟然无需药石,自然痊愈。

至此,冯凌只当自己做了一场相思梦,一心读书,不再惦念女女子。

四年后的一个夜晚,冯凌再次梦见那女子。徐叶灵哭着求救,说自己被鬼怪所害,困在墓里,生死不能。

冯凌惊异,不知自己为何会做这个梦。但眼前的是自己心心念念四年的女子,自然对她多有怜惜,遂问她,到底出了什么事。

原来,徐叶灵到了京城以后,本来是要去相看母亲娘家的表哥,好定下婚约。不想,那表哥是个不靠谱的,性子浪荡不说,人品也不好。

徐叶灵便想退了婚事,回家去。

可不等她有所动作,那表哥在外边招惹的桃花债却上门找她的麻烦。那女子是个巫师的女儿,叫阿娜。

阿娜的父亲是西南陇山的大巫,身上一身恶毒的巫术。阿娜是他的独生女儿,自然尽得真传。

阿娜找到京城,要表哥陈牧兑现承诺娶她,不想,陈牧是个花花肠子。喜欢招惹女人,却不喜欢被女人束缚。他认为阿娜太爱吃醋,性子嫉妒,若是娶了她,以后自己再没办法出去浪。

于是,陈牧骗阿娜说,自己家里已经给他定亲,父母之命难违,他也没办法。虽然他很爱阿娜,但是必须娶自己的表妹。

阿娜就此以为,全是徐叶灵的错,才导致自己无法跟爱人在一起。于是用了邪术,将徐叶灵的魂魄收走禁锢。

没有了魂魄的徐叶灵自然成了死人。

家人以为她无端暴毙,无奈将她下葬。却不知,徐叶灵还活着,只是没了魂魄。

徐叶灵遭此无妄之灾,心里十分委屈,残留的一丝魂魄,日日在坟墓里哭泣。于是,那一代就传出闹鬼的传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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