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杨广心情失落,在江都巡游玩乐,压根不想回京。
李渊乘机命李世民带兵斩杀了这些欲对自己不利自己的下属,举起义旗,亲临渭水,直据长安。
“起事当晚,唐公亲口许了刘叔高官,还许了爵位。你爹的好处也不会少。”这是当事人“刘叔”的原话。
所以如今被贬为平民的赵武愤愤不平,觉得自己被李唐亏待了:
“我为大隋立过功,我为唐王流过血,你们不能这样,我要见圣人,我要圣人亲口对我说……”然后被拖了下去。
对赵阳来说出门在外一年多,对这个世界来说只是短短一会儿,家中人都没什么太大反应,只觉得他的个子猛长了一截,不过这会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也算正常。
之后的日子里赵阳被心情不太好看哪都是毛病的赵武安排去放了几天马,只是看这小子实在太闲了,他渐渐熟悉了这座大兴城,赵阳也第一次近距离了解这座城市的宏大壮观,同时也精巧绝伦的地方。
朱雀大街将这座当世第一城一分为二,左右完全对称,西曰长安县,东曰万年县。西边的核心是西市,这里是胡商和百姓贸易的聚居地,胡人酒楼、客栈、商铺和小规模的生意集中在这里,赵阳一家就住在西市一坊之隔。
如今受战乱影响,商业气氛不是特别热烈,但如今闭锁的连片酒楼,舞坊的繁杂,匆匆而过面带忧色的胡人,忧心忡忡但也不忘招揽客人的游姬,诉说着大隋鼎盛时期这里的辉煌。
东边的核心是东市,万年县多是达官显贵的居所,除了旧隋的三省六部官员的宅邸,也是新生唐王朝班底们将巧取豪夺的第一选择。
即便是世道萧条至此,东边的热闹仿佛没有丝毫减少,能在东市经营的全都是传统的世家贵胄,高门巨贾,这里的生意规模较之东市更大,来访的人也更多,丝毫不受战乱影响。
整个朱雀大街北端,便到达了含光门,越过这道高达30米的城墙,就是大隋的宫廷。杨广弑父隋文帝于此,他登基十多年,都极少踏足这座宫廷,一直是将东都洛阳视为自己的都城,如今更是栈恋江都不肯归来。
整座大兴用陶管制成城市的取水和下水管道,设计之精巧让赵阳这个现代人都叹为观止,比较西罗马帝国的铅管技术虽然还不如,但就毒性来说不知道安全到哪里去了。
不过赵阳觉得罗马的公寓设计更是一绝,和后世现代公寓几乎已经没什么区别,如果在大唐修建,到时候以很小的占地就能容纳庞大数量的市民……
最关键的借着这个机会,把古希腊精妙的科学基础:数学、物理弄到东方,方便自己日后的攀爬科技树。
我们的骑士团长,堂堂不列颠圣人便在畅享自己未来的美好生活,做房地产开发商的白日梦。
但几日后,终于知道了父亲让自己每天晒马的目的:干起了他在晋阳干了多年的老活计,光荣成为大将赵武麾下的……出租车司机,只不过出租的是马和马车:
“大爷,来租马啊,去哪?大兴我熟,你报地方,我给您报价。”
“对对对,一里只要五枚五铢钱,走过路过不可错过啊!让赵大去,服务好这位。”
“不去不去,再近也不去,俺阿大要是知道俺去那烟柳地非扒了俺皮,柳十三,你去。”
赵阳兄弟之前靠几匹马在晋阳城中给人租马为生。赋闲在家的赵武见到往大兴来的人越来越多,能自家养马的终究是少数,而大兴城这么大,只要有马,赚钱很容易。
而且唐军此刻缺马,从晋阳到长安到关中,如今李唐所占据的土地竟然没有一处好的产马地,仅有的骑兵还是突厥派来的援军。
赵武终究能耐大,凭自己家世不凡、资财丰厚和在军中官场草原的多方关系,弄来了一些受伤、年龄等原因被淘汰下来的军马,大军征伐用不上不代表不能在城中发挥余热,他准备在京城光大这门租马生意。
几天后,赵阳刚刚送一位官员喝了一下午花酒然后回到府邸,便有一人过来搭话。
“郊外五里外的山庄?这算上城里的路程怕晚上宵禁回不来了。”
“能给我找地住啊,早说嘛,要钱吗?不要?那成,我给家里人吱个声。”
“刘叔,你给俺阿大说一声,俺今晚住郊外山庄里了,不用等俺回去,有生意。”
“这个价钱您看,嘿嘿,半贯咋样?”身家百万的赵阳此刻在半两银子面前的笑容也是格外地真诚。
“你爹是你这租马生意的大老板,你没哄我吧。”刚刚出了城,这名穿着可不便宜的白面斯文汉似是不信,使劲皱了皱眉头,隐约有些忌惮。
似乎是由于情况出乎了他的掌握,但这位客人装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平静地上路。
出城往北走了约一里地,听到背后的城门被重重关上,来到了郭外路傍的茶摊处,赵阳居然又一次见到了那个神秘的老板,和他标志的三文钱招牌。
只是上面的“茶”,变成了“算命”,此刻的老板身穿儒衫,持障尘胡扇,脚踏谢公屐,竟然有了一丝仙灵气。
见到赵阳,似乎也颇为意外,像是认出他了,居然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一个茶碗。笑道:“喝口茶汤再行”?
赵阳知道他不是凡人,笑嘻嘻地很想要答应下来:“老丈做得好大生意,却不知今日这茶可有灵用?”
旁边的客人却急不可耐,使劲催促赵阳不要懈怠,抓紧赶路:“误了我的大事,可一文钱都莫想要。”
之前一路这位客人可没表现如此着急,他好像是对路边算命的人有些害怕。赵阳只得继续向前,但走了两步,耳中却传来茶摊老板的低语:“你身旁却不是人,郎君当心!”
赵阳以为自己听错了,这老板怎么偷偷骂人?不就是没喝你一口茶水么,至于吗?不是人还能是什么?当心?当什么心?
可旁边的客人却好像什么都没听到。
赵阳发现事情并不简单,暗暗偷摸施展“古灵眸”定睛往旁边马上一看,这一看却出了意外。
真如茶摊老板所说,不是人,人在古灵眸下必然还是人型,可旁边马背上却是一团黑雾,怎么也不会是人。
赵阳大惊失色,差点跌下马,忙扶稳了缰绳。那鬼魅不知道赵阳发现了他的身份,还笑嘻嘻得对他说:
“你这胡儿,碧眼盯着咱做甚,夜黑里如此瞪过来,像是突逢郊狼吓我一跳。”
“莫不是见着路远灯黑,想要凭空涨价?我一个穷书生哪里有多少钱的,莫要起歹心。”
他脸色变得不太好了,但仔细看就能知道,其实不见有一丝担忧。
“不是不是,客人误会了。”赵阳欲言又止,再没说话,怕被瞧出破绽,自顾拍马前行,心下却暗暗担心和吐槽起来:
“你堂堂一个鬼魅,却弄出我要抢劫你的架势。是不是我真流露出歹意,你就打算直接弄死我了。”
山庄颇有些规模,不过看起来还是有些破落了,此时天色还没有黑下去,能见到池塘上边戏水的大鹅影子,旁边草场上卧着几头驴和骆驼,看来胡人商队也时常经过这里,湖里还影影绰绰有些花草。
燕子飞过,落入两边密密麻麻的桑榆林,小径很宽,有些车辙,看来此处路边应该是府兵的授田,可惜此时却因国策变化,授田制度几乎停滞,又随战乱有些荒废。
几名庄户正抱着些草从草场往外走,见到赵阳的客人,明显认识,忙过来放下手中活牵马引路。
这位客人神情倨傲,淡淡一指赵阳:“给这位租马的胡儿小哥安排个客房,我自去寻庄主。”
觉察到此人不对,赵阳不敢作怪,跟着引路人去了客房,吃了点带来的胡饼,对旁边居住的庄客说:
“一路口渴,容我侍奉好了马儿,在池塘边歇歇,烦劳老哥指点路径,若有人寻我,便告知一声,夜深自归。”
赵阳朝着客人去往庄主处的方向走去,见到人就假装迷路问路:“原来这是往庄主处的路,池塘在那边,客房在后头啊。谢过!”
随着越过仆从的一排房间,翻越几幢低矮的墙,小心控制自己的贴身短打胡服不要弄出声响来。
实际上兜个圈子兜兜转转的他只是绕开了庄子里的佣人,来到了庄主的院子,翻墙时引来狗叫了两声,赵阳借着自己杀人无算的气势只一瞪,狗便被唬地跑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