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妈妈说:“我不提倡小孩子只一味学习,台球是一项高雅运动,对孩子培养专注力很有帮助,但也要有度哦,你们玩二十分钟,就过来一起写作业。”
有了尚毅搏妈妈的讲解,小白教起来得心应手。
难得两个十岁大的孩子,能学得那么认真。
小白演示了几个球,就归拢所有球,预留白球,放在案子另一边,其他球摆成三角形。
小白站在白球那边,怪笑着“大力出奇迹”,白球像箭矢一样飞出去,将球阵击得“水花四溅”!
替两个小孩开了球,小白向陆知著示意:“花球落袋了,但是没有分球,你来打。”
这不是斯诺克,也不是九球或中式台球,只是最简单的打法,哄小孩的。
陆知著弯下腰,前胸缓缓贴向台案,右手用力攥着球杆,左手学着小白的样子,将拇指和食指扣在一起.......
陆见薇攥着球杆,站在对面。
从她的角度看过去,陆知著的脸庞、手指、球杆三点一线,他低着下颌,脸庞压成精致的倒三角形,偏窄的双眼皮下,羽扇似的黑睫毛因为紧张而微微翕动。
他漆黑的眼瞳上挑,凝聚着专注的光芒,早早显出了干净逸然的气质。
“噔”一声,球杆击到白球,力道传递给花球——
花球向洞口蹿去,像一只雪白的猫咪,去捕捉立马出洞的小老鼠。
花球撞在与球洞相差十公分的案壁上,弹了回来。
陆知著挺直了背,小脸上眉眼微微一皱,无不遗憾。
“该你了。”小白脸上没有表情。
小孩子么,受老板娘之托,带他们玩一玩就是,进了球才不正常。
但是不正常的一幕,说来就来了——白球停到了球案中央,像幽绿的麦田的中央,站着一个白色芦苇扎成的草人。
陆见薇擎着长长的球杆,球杆比她的身体还要长。
球杆太重了,她几乎握不稳,但是球杆坚实、稳重的力道,让陆见薇心里分泌出一种让她振奋、又让她沉淀的情绪。
她一向不喜欢说话,其实,她也不喜欢静默,她不喜欢聚众,也并不喜欢独处。
见薇一直觉得,她身后跟着一条黑色的、响尾蛇的尾巴,发出喧嚣的扫风声——
那是她跟着妈妈,在数不清的车站兜兜转转,无数车笛、无数人、无数行李箱滑轮发出的喧嚣.....
是很小很小的时候,家里摔砸烂水壶、椅子、电视机的嘈杂......
是无数深夜里妈妈小声的哭泣......
黑色的响尾蛇的尾巴,无法停止抖动。在她身后如影随形,安静的时候找她,玩耍的时候找她。
只不过,像男孩子一样没心没肺玩耍的时候,那尾巴的颜色会淡一些。
她不是不愿意做细声细气、娇柔可人的女孩子,只是有些女孩,注定无法成为。
直到这一刻,陆见薇小小的、炽热的心脏,突然生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力量——好像在动与静之间,终于找到了微妙的平衡,在阳光和黑影之间,找到了安心的力量......
“砰”!
白球划出一道漂亮的直线,击中了陆见薇锚定已久的一颗红球。
像一颗小小的、通红的、火热的心脏。
落入它漫长而应得的归属!
底袋!
连一个成年人也无法保证一击入底,被一个十岁、初拿球杆的女孩漂亮的完成,小白吃惊了!
但小白也知道,这是一个巧合,是一个“不能复制的奇迹。”
“进球了,连杆!”小白向陆见薇扬了扬下巴,他的声音淡淡的,因为相信只是巧合。
闻声,那边商讨战术的队员望向这边,但很快回过头去。
只有一个中年人,向这边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