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生沉默不语，对方既然已经能够看出这一点，他就是再继续否认下去，也失去了意义，何况对方已经是一个活死人，根本就无法离开这座地宫，莫说现在他还不知道，就即便是真的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也不会对他造成什么后果。

“难怪这一世，从来都没有听说过任何有关几千年前太虚修炼界的消息。”

洛生轻叹，他从两年前重生，到现在为止，从未放弃过对当年那些人和事的打听，他认为即便东荒只是太虚界的一处边缘之地，一些古族圣地的大名，也应该在这边有所流传才对，然而这两年来，他四处搜罗这些信息，却从来没有听到过任何一个熟悉的势力之名。

直到前些日子，他无意间听到欧阳修几人提起域外二字，他的内心当中，方才有了一些新的猜测，眼下终于得到了验证。

“天璇圣地而今还存在么？”

洛生在一阵沉默之后问道。

那白发男子先是一怔，紧接着双眼之中露出无比的震惊之色，他虽然知道洛生的真实身份很可能极为惊人，但听到他随口说出天璇圣地几字，内心依旧忍不住掀起了一阵激烈的浪涛。

天璇圣地，乃是数千年前人族的几大圣地之一，而且在这几大圣地之中，实力个底蕴最为强大，在这强者为尊的修炼界，说它是人族的第一势力，其实都未尝不可。

白发男子所属的势力，也是当年太虚界之中的一方豪强，但所在的地理位置在太虚界之中其实并不能算是多么优越，而天璇圣地扎根于三十三重天之上的离恨天，那是距离天道最近的区域，乃是无数修士心中的修炼圣地，然而，绝大多数的人对他们都只是耳闻，根本不可能一窥其真容。

但凡有天璇圣地的弟子出来走动，哪怕这名弟子在圣地当中并不出众，也会受到凡间诸多大势力的无上礼遇，如果在凡人眼中，实力强大的修士可算仙人，那么天璇圣地的修士，可以说就是诸多修士眼中神明般的存在。

许久之后，白发男子才压下心中的震动，说道：“只怕要让前辈失望了，我在将近五千年前就从太虚界来到了这座小世界里，四千多年来一直居于这座地宫中，故此……对于太虚界的一些消息，也不甚了解。”

洛生一愣，随即感到有些失望。

他收敛心神，问道：“你特意留我下来，是有什么事情要告知于我吗？”

“晚辈有一件事情，想要恳求前辈！”

白发男子说着，便欲跪在地上。

洛生立刻将他托住，随后摇头道：“我只是一个通天境的小修士，你大可不必如此，有什么事情就直说吧，但我不保证我能做得到。”

“这……”

白发男子露出为难之色，不过在接触到洛生不似开玩笑的目光后，他咬了咬牙，终于是点了点头。

他道：“是这样的，刚才我说，我的主人在拼死杀尽敌人之后，燃烧生命封印了东荒到太虚界之上的通道……其实，这片天地当中，依旧还有那些生物的残存。”

听到这里，洛生的表情，终于忍不住变得严肃起来。

从白发男子口中他不难得知，他的主人和这座冰宫的宫主是两个人，而且都为一代皇者，那些东西能够覆灭这样的一股势力，实力之强，自然毋庸置疑。

“您放心，那股势力的首领并没有在这座小世界之内，而是被阻隔在了封印之外，留在这里的，都是一些麾下鹰爪。”

听到这里，洛生神色略缓，但表情依然不太好看。

“你们的敌人是什么来历？”

“他们是阴间的一种奇异生物，所修炼的根本不是灵气汇成的法力，而是一种特殊的力量，但同样极度强大，而且这群家伙行踪诡秘，平日间可以化作一团黑气，需要的时候才会显露出形体，在同等级的情况之下，很少有修士会是它们的对手。”

听着白发男子的描述，洛生刚刚舒缓了一些的神色，立即再度变得凝重了起来。

察觉到他神色有异，白发男子微微一怔，道：“您这是？”

“我曾经见过你说的那种东西，而且它曾经想对我身边的人出手。”

洛生吸了一口气，缓缓将那日在那镜子空间当中见到黑袍生物的情形阐述了一遍。

“就是它们。”

白发男子微微点头，通过洛生的描述，他可以确定这一点。

“如果我没看错的话，您的那位女眷是一位冰灵之体，对么？”

“嗯。”

“冰灵之体是五行灵体之一，极为重要，加上此前您说的那位被掳走的身具火灵之体的姑娘，说明那些家伙很可能是想要收集五种灵体，从而造出一位神体来。”

“神体是打开封印的钥匙之一，一旦有了神体，只需要这片天地之中，再诞生一位传说级别的天才，便能够撕开通向东荒之外的封印，离开这座小世界！”

“这么说，这群家伙这么做，也是为了离开这片天地？”

白发男子表情凝重的摇了摇头：“我看也不一定，这些怪物非人非妖，完全不能用正常的思维去揣测它们，之前我以为都已经过了几千年了，它们对我们的追击早就应该放弃，但现在看来，恐怕未必。”

洛生皱起眉头：“你们到底是怎么和这群怪物结下梁子的？”

“没有原因！这些怪物和我们无怨无仇，倒像是一种无差别的定向攻击，如果说硬要找出一个目的的话，它们倒像是为了在我们的身上收集些什么东西一般。”

“因为当年以我主人和宫主的实力，即便那群怪物要覆灭我们，也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双方交战一开始是僵持的情况，后来它们又来了增援，我们才落入下风，而在这个过程中，我们也调查了它们的来历和所做之事。”

“在和我们交战的同时，这些东西也在对其他的势力出手，这些势力当中有的是类似于我们这样的存在，有些则不如我们，更有一些完全不入流的小修士，甚至是凡人、老弱妇孺，它们都有掳掠攻击，除此之外，妖族的一些族群也未能避免，所以我才说，它们像是在收集什么。”

白发男子轻叹，向洛生言明了自己的身份，他的本体其实是一只三色孔雀，为孔雀一族的旁系，后来遭遇危难，命在旦夕，所幸被一名人族修士所救，此后他感恩戴德，认其为主，投靠到了其所创建的一方人族势力之中，长期效命。

“太虚界中，有没有比你们更强的势力遭它们的毒手？”

“在我们的调查中，未曾发现。”

“是了，若是向那些势力出手，能否成功暂且不说，只要发生这样的事情，一定会引起古族和圣地的注意。”

洛生自语道。

二黑和苏倾城，包括慕容燕云的家族，都曾经遭遇了这种劫难，且时间相隔很远，这说明，至少这五千年来，那些家伙从未间断过对各个势力出手。

既然并非是为了任何恩怨，那这群家伙必然是在酝酿着什么巨大的阴谋。

“你要我做什么？”

片刻之后，洛生又一次看向白发男子问道。

“将留存在这片空间之中的那些怪物，斩草除根！”

白发男子咬牙道，显然，他对那种诡异的怪物，抱着极大的恨意。

洛生点头道：“这个自然，此事不仅仅关乎于你，也关系到这座小世界里的每一个人，何况它们已经打算对我身边的人下手，即便你不说，我也会这么去做，只是，以我目前的能力，恐怕暂时还无法对它们造成什么威胁。”

洛生沉吟了一会儿，又道：“刚才那位欧阳兄的师尊，是当今东荒域之上的最强者，他的实力应当不逊色生前的你，你认为此事可否让他来操手？”

白发男子沉默了片刻，终于说道：“我不能确定残存在东荒域之上的那些怪物之中，到底有没有实力更强于我生前的存在，而且这些家伙无孔不入，东荒之上的各个地区应该都有它们的渗透，哪怕是现在东荒域之上的那些修炼势力当中，说不定就安插着它们的眼睛，所以……在时机未到之前，此事最好是严格保密……但我相信您的判断，如果您认为那人值得信任，便可以将这件事告诉他。”

洛生微微点头：“除此之外，你自己还有什么心愿未了的？”

“没有了。”

白发男子轻轻叹息了一声，眼神之中，有着深深的解脱之意。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白发男子的躯体开始化成光雨消失，很快便是彻底的消散在了这片天地之中，未曾留下丝毫的痕迹。

看到这一幕，洛生也是一阵沉默，事实上以白发男子的修为来说，这种状态顶天能够维持一两千年，就已是极为逆天的事情，他是凭着一股执念，硬生生的撑了将近五千年。

如今见到洛生，将心中的秘密尽数说出后，执念消散，他的躯体，自然也就跟着消散了。

“一路好走。”

洛生轻语道，随即收敛心神，回身打开了房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