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咏绻想多待一阵子陪惠安,京城那边传来书信问狄安什么时候回京。
他将信收起来,并没有回复。
咏绻趴在桌边问:“怎么不回信啊?”
狄安看着她,眼睫颤动,“往净,你最近很不对劲,问你,你又总是避而不谈。”
“我有什么不对劲啊,不跟以前一样吗,是你想多了。”咏绻漫不经心地开口。
狄安加重语气道:“往净,你坦白告诉我,你身体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满目哀求,“别瞒着我好不好?”
咏绻叹息,无奈地开口:“狄安,我真的没事儿,你不信,要不这样,你去镇上找个大夫来给我把把脉?”
“到时候听听大夫怎么说,看我有没有撒谎?”
狄安紧盯着她脸上的神色,见她如往常一样,皱眉,点头,“那我马上下山去请大夫,你莫要又躺在塌上就睡过去。”
咏绻微笑,“不会,你快去吧。”
“那我出门了。”
“嗯,去吧,我等你。”
狄安忧心忡忡的离开,还不放心的在门外喊她,再三叮嘱她别睡。
等狄安远去的脚步声彻底听不分明时,咏绻才收起脸上的笑意,轻声喊系统:“514,我这身体还能待多久?”
“一天。”514沉重道。
咏绻叹气,“不是说三个月吗,这才过了一个月啊。”
514:“呵呵……”
那你少吃点药啊!!夜夜笙歌的人是谁啊!!?两眼一抹黑的感觉糟糕透了!!
“怎么?又在偷偷埋汰我?”
“呵呵,不敢。”
“一无是处,咱们俩说好了啊,下个世界换个活蹦乱跳,活的久的身体,嗯?”
514沉默不语。
咏绻没听到回答,满脸无趣地趴在桌边,双眼半眯,似随时又要睡过去一般。
“宿主!别睡!你这一睡就真的起不来了!”514大声吼道。
“好困啊。”咏绻无力地嘟哝。
“那你别趴着啊!坐直!坐直就不困了!”
咏绻微笑,“你别担心,我还有事没做完呢,不会睡的……”
最后,咏绻还是睡了过去。
等再次被喊醒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三更了。
狄安坐在床边,紧握着她的手,焦急万分,“往净,你终于醒了,我快担心死了,怎么喊你都不醒……”
咏绻虚弱地笑了下,“没事儿,你别担心,大夫看过了?”
狄安点头,“看过了,我怕你出什么事儿,将人留在了我的屋里。”
“那大夫怎么说,是不是没什么事啊?”
狄安低垂着头,低声说:“是。”
咏绻眉眼含笑,柔声说:“狄安,你靠过来些,我有话想跟你说。”
“嗯?”狄安疑惑,随即将耳朵凑近她唇边。
紧接着,脖颈后一痛,他瞪大着眼睛盯着她,随即缓缓合上眼帘,昏睡在她身上。
咏绻拂开他白玉脸颊上的发丝,亲吻了下他的眉眼,轻声说:“狄安,再见。”
随即,身周荧光缭绕,她的身影透明如雾,恍惚闪烁。
从狄安眉心处缓缓抽出丝丝缕缕的光斑,她的面色霎时间变得难看起来。
屋外电闪雷鸣,急风吹打着窗户,似酝酿着一场大风暴,随时席卷而来。
当半空中紫电青雷撕裂时,屋内咏绻的身形猛然间化为光点,散落在空气中,渐渐化为虚无。
正欲落在庵堂屋顶的雷电瞬间熄灭,“滋滋”声起,熟睡的惠安猛地坐起身子,忙翻身下床跑向咏绻的屋门口。
敲了许久不见应声,心道:遭了!
睡在狄安屋内的大夫因着敲门声,也被吵醒,睡眼惺忪的起身穿衣,打开门问:“大师,发生什么事了?”
惠安忙声道:“快!快下山请人帮忙把这门撞开!”
“啊?哦,哦,我马上就去。”
……
等狄安醒过来后,望着眼前的房内摆设,似未见过,却又打心底觉着熟悉。
就在这时,一名身穿灰色道袍的年迈尼姑,端着吃食推门而入。
见到他坐在床边,正欲开口说什么,又缓了下去,这才出声道:“昨夜小公子突然晕倒在我庵堂,便将你带了回来,你身子可还觉得哪里不适?”
狄安呢喃,“惠安大师?”
惠安愣了下,随即面露微讶道:“小公子见过我?”
狄安点头,“隐约记得。”
“是吗,睡了这么久,饿了吧,快些来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吧。”
狄安下床,躬身行礼,“多谢。”
“不必客气。”
惠安见他果真如咏绻所言忘记了些事,转身,满面愁容,正欲离开。
“惠安大师,请问,这屋子的主人可是女子?”
听到狄安突然的问话,惠安沉默了会儿,才背对着他,应声,“是,她是我收养的孩子。”
“可惜,打小身子就不好,前几日就去世了,还未来得及清理她生前的遗物。”
狄安面露惊讶,“这,我住在此处,多有不该。”
“无事,正好昨日庙里的客房,被留宿的香客住满了。人命关天,管不了那么多,就将你住这屋里了,是我失礼了。”
狄安沉默了会儿,嘴边的话脱口而出,“她叫什么名字?”
话音一落,他皱眉,不知为何突然不受控制一般要问那话,有些懊恼的低垂着头。
惠安侧着身子,用眼光的余光扫向他,轻声说:“老一辈的人都说,这人啊,贱名好养活,我就没取名,平日里只唤她,小妮子。”
狄安顿觉心里空落落的,不知为何。
“你先用饭吧,我就先出去了。”
“嗯,打扰您了,大师慢走。”
惠安缓步离开,眼眶湿润,当走进自己屋子时,再也忍不住失声痛哭。
狄安端坐在桌边,无心吃饭,不住打量屋里的陈设,见到窗前摆放的一张软榻,他身子不受控制的走过去。
伸手抚摸衾被,一行清泪缓缓落下。
他忙抬手抹去,低声喃喃:“我这是怎么了,为什么突然觉得好难受……”
他缓缓踱步在屋内,看到床头处摊开着一本书籍,他拿起,“葡萄酿……”
以及桌面上厚厚的一沓图纸,脑海中散过一些画面,却至始至终只有他一人在那处自言自语……
甚至是喊什么人的名字,却无论如何也听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