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流出听画楼没几步就察觉到了尾随之人,这并非是因他有多厉害的功夫,多警觉的常性,实在是因为尾随之人跟得过于明显,那人就这么直挺挺的布着逐流的步子,丝毫没有躲藏之意,却又与他始终保持了两三人的间隔,不肯在近一步。
逐流自然也不害怕,只不时用余光确认那人是否还在跟着,一路不慌不忙的直接带着尾随之人回了他的小院。
不过他也没那么大方敞着门让人进,踏过门槛后也下意识反手插上了门闩。
逐流回头瞥了一眼门缝处顿足的阴影,刚迈腿往院内走,就见一阵风动,那尾随之人便直接跃墙跳了进来,且将两人的距离拉得极近,近到逐流有过一阵无法抑制的颤栗,和思绪纷乱之时。
逐流沉着脸,尽量忽略了身后之人,转而迈开步,慢悠悠的向屋内走去,他是个用毒的高手,他有自己的打算,屋内燃着教人失神的香,只要这人能跟着他踏入眼前的那扇门扉,自己便有能力叫他死无葬身之地。
逐流盘算着,带着紧随身后的人入了屋,推门时却有一阵心凉,屋内似乎没有燃香,他皱紧了眉,深知唐翎回来过却又走了,这丫头有熄香的习惯,即使自己配了解毒的长效药给她喝,但她对这燃香还是有着近乎本能的排斥,逐流摸黑近到桌前,划亮了火折子将屋内油灯点燃。
他迟疑着回身,就着暖黄的灯将尾随之人看了个真切。
这人带了个席帽,帽檐下隐隐露着副狐狸面孔,在夜里倒是有几分骇人。
他将袖口的毒沾到了指缝,垂头看着地上两条长长的黑影,开口道:“不知...不知这位大侠跟了我一路。所为何事?在下就是一寻常大夫,大侠,可是受了伤?”
大侠不语,只又向他欺近了几分,逐流被逼后退了几步,将手指往袖口里缩了缩,只待对方发难,可对方却像是脚下生了根一般,一动也不动的,钉在了原地。
逐流面带忐忑的抬了头,见着眼前的‘大侠’席帽面具一应俱全,像极了唐翎去灭人活口的模样。
“大侠,为何…不开口呢?”只要这人一开口,他便能从对方的字里行间察觉到对方的身份和来意。
可这‘大侠’定力极好,半个字也撬不出。
逐流不是个耐性好的人,他极力压下了眸子里的戾气,也不妄动,只转头开始做起自己事来,翻看账目,核对复查的人名,甚至还数了数荷包里的余钱,等他惯例忙完这些,已近半夜了。
而‘大侠’无论逐流的举动意向,他皆无所阻,只不近也不远的跟着,仿佛是只黏人的宠物。
逐流挑亮油灯,揉了揉疲惫的双眼,已然确定自身安全,他看着这个‘大侠’叹了口气,他将袖口的药粉抖落在地,拿脚蹭了蹭,而后站起身来走到了‘大侠’面前。
‘大侠’不避不让,逐流思虑在三,屈指揭了‘大侠’的席帽,又围着‘大侠’绕了好几圈,这才抬手将那面具的系带,扯散开来。
飞狐面具是木刻的,极薄,没带子系着,落地便碎成了两瓣。
逐流踢开那两瓣薄木,看清这个‘大侠’后,顿时黑下脸来。
“你竟还能认出我,看来是当时给你下的药太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