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画楼的招牌并未让十安有何不安。

他为人谨慎，在有目的的情况下，向来是多给自己备条后路的。

再者，二上听画楼的十安也未在碰见苏瑶，商衡进门后只与韩姑姑客套了几句，便熟门熟路找去了楼上较为偏僻的一处房间。

循声来开门的女子，让十安惊了一惊，他没料到这皮相生意的地方，竟有一眼望去就已是半老徐娘的人，且这人举止装扮和楼里的其它姑娘皆是两副模样。

“小世子身边添新人了”女子招呼几人落座，又亲自斟满茶水，她语气淡淡的，对十安的打量也只有一眼，并无过多好奇。

十安却听得出这话里的亲昵感。

“曲娘”商衡唤了声，待那女子看向自己时，又才开口道：“今日来可不只是为了听曲儿的，我听说这楼里来了对姐妹花，身姿曼妙，轻盈似那飞燕合德，又能做掌中之舞？”

“小世子若想看那掌中舞，自叫那韩姑姑安排就是，何故来我这儿一趟”这话听来娇嗔，但却没什么娇嗔的语气。

十安侧目看了一眼商衡，商衡似乎毫无察觉，语气带了些撒娇：“比起那韩姑姑，我自然是跟你更亲的了”

曲娘噗嗤一乐，十分温雅含蓄的抬手遮了满是笑意的嘴角，随着她的动作，那白玉般的手腕处，跟着传来几声玉器相碰的清脆之声。

“说她们能做掌中舞是有些夸张了”曲娘笑意未散，“但舞姿轻盈、曼妙倒是真的，这对姐妹据说本是金陵一大商贾中的家生子，后被那府中少爷看上了，一来二去便双双做了通房，可好景不长，少爷成婚后，主母善妒，进府没些时日，便打发着将两人给卖了，姐妹二人几经周折辗转，又被咱们眼尖的韩姑姑给弄来了长安，命运不可谓不波折呀”

子溯若有所思：“韩姑姑不似外头那些吸人血的老鸨，能做她手底下的姑娘，倒也算福气”

十安咂舌，看了眼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子溯，心道‘这算哪门子福气？’

“这倒是了”曲娘附和，打发着丫头安排那姐妹花进房中来。

几人说笑之间，那姐妹花便被安排了进来。

姐妹花品貌说不上绝色，也无妖娆之相，还有那么点透着清纯的意思，年龄应当也不大，充其量十八九岁，二人皆穿着显露身姿的齐裾，打着赤脚，腰被一尺薄纱巾勒得细细的，随着乐点扭动的细腰，倒是也对得上外头流传的名声。

“如何？”商衡看了眼心不在焉的十安。

十安侧目，微微笑道：“小人未曾欣赏过如此曼妙舞姿，言辞匮乏，只觉得是极好看的”

商衡看他并无波澜的脸，摸了摸下巴，伸手揽了一旁子溯的肩嘀咕道：“这小子，怎么比我还气定神闲”

子溯显然并不关心十安的情绪，手肘向后碰了碰商衡，小声回着：“专心看舞”

商衡还要发难，就听嘎吱一声门响，丫鬟们端着刚温好的酒和小菜鱼贯而入，一股不属于楼里的寒意也随着敞开的门溜了进来，十安抬头，便见房门处的布帘子堪堪落下，一抹熟悉的颜色也因落下的布帘子，被完全遮挡、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