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王府正门前,与长安深夜冷清的街道不同,府门灯火通亮,果子们排成了一直溜,脸上俱是忧色,有个把的还红着眼,犹如正鲜嫩的桃儿,沾惹了些雾气,越发娇嫩、惹人怜爱。
子溯下马,瞥了眼不同寻常的场景,嘱咐着十安去马车内请人,自己则扎进了果子堆里询问情况。
梨儿甩着帕子掖了掖眼角,抽抽搭搭的开了口:“杏姐姐前脚刚出门,后脚王爷就回来了”
“回来了?不是说今夜留宿宫中吗?”子溯有些头大。
“原是这话没错,可就是回来了呀,伺候书房的若李姐姐现在还罚着跪呢,奴婢差人去请了王妃,可王妃说,世子近来越发胡闹得厉害,说让他涨涨记性也好,便不肯在管这事了”梨儿越说越委屈,她不仅是世子身旁伺候的丫鬟,也是通房之一,世子平时本就对她们宠爱有加,日复一日下来,自然也是有些脾气的,“也不知王妃在想些什么,她明知道王爷每次动怒,世子都得脱层皮,也不帮着劝劝,想想办法,只知置身事外,生怕这火烧到自己身上似的...”
她似乎还没说够,张着嘴还欲抱怨,就见着一个高瘦的身影疾步而来。
那身影还未立稳,就听‘啪’的一声脆响,梨儿那白如雪梨的脸上,即刻便浮出个红红的巴掌印来。
子溯咽了口唾沫,来人正是世子奶母,胡妈妈。
胡妈妈为人严厉却不刻薄,在府中是有些威信的,别说打个把丫头了,就是世子犯了事儿,她也是有资格出言训上几句的。
“你是个什么东西?平日里搬弄是非也就罢了,眼下竟把话头编排到主子身上去了,我瞧着贤王府这小庙是容不下你这尊大佛了,既如此,明日我便去回了王妃,让管家找个人牙子给你打发了,这外头天高海阔,定不会屈着你这人才”
梨儿本就叫那一巴掌打蒙了头,后又被这一连珠带炮的话给唬破了胆,心中惧意一生,双膝酸软如泥,看着便要瘫跪下去。
十安远远的躲在马车里瞧着这一幕,禁不住摇了摇头,又促使着杏儿下车去解围,待到马车内只剩下十安和酒醉的商衡时,他才头一次正儿八经的端详起了这人。
商衡无疑是像商梧的,甚至连眼角下的泪痣都是一模一样,只不过他少了商梧身上的阴郁,多了些稚气,又因这半生顺遂平坦,除了父王过于严厉,实在没遇见什么风浪,也没听过几句‘不行’,因而品行欠佳,是个十足的纨绔子。
十安盯着他,有些出神,也说不清在想什么,只良久才微微叹出一口白气,伸手至腰间摸出粒雪白幽香的药丸给他服下。
几句话的功夫,商衡酒便醒了大半,他睁眼瞧了会儿马车顶棚,在瞧了会儿一旁嘴角蓄笑的十安,抬手搭上十安的肩,有些吃力的坐了起来,
“我头疼”商衡觉得这次酒醉较之以往要轻松得多,精神也恢复得七七八八了,只是还有些头疼的钝感。
“世子”十安掀了车帘,示意他往外看,“一会儿得更头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