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昨夜刚过一场小雨,夜里寒冷,雨才刚停,冰霜便迫不及待的裹满了枝头叶尖。
十安站在檐下,搓着手,看着秋岑风鼓捣着一个竹筐,竹筐里的土颜色有些罕见,可要在仔细看,又只是寻常的黑土,只是好像掺了些细沙。
秋岑风拿着一个小巧的木铲子,将那土铲出,轻轻盖在院中花草的根部,每盖一株便拿过一碗温水,沾上四五滴浇在根茎上。
说来也奇怪,这个霜雪天气,逐流这院内的花草倒是越长越好,其中几株还结了红色果儿。
十安进这院内的头一日,还险些摘了那果儿吃,但被秋岑风给拦下来了,十安先是以为他舍不得,但瞧了一旁逐流那副似笑非笑的脸,便再也不敢多动这院里的一草一木了。
“我来了三日,三日都瞧见我师兄一个人忙进忙出,你除了捧着书呼来喝去,倒没见你搭过手,可真好意思”十安心里不大痛快,嘴上便也不客气起来。
逐流淡淡的哦了一声,眼睛却没从眼前的书卷上移开过,说起来,他倒是也没想过秋岑风那么一板一眼的人,会有个行为举止如此不着规矩的师弟,二人性情习性可谓天差地别。
“别光哦啊,总得动动吧”
“嗯”
“哎?我说你这人...”十安瞧着他的敷衍,气不打一处来,忍不住又零碎了几句。
逐流被他催得烦了,终于翻了翻眼皮,瞧了他一眼,随后漫不经心道:“你想干活儿了?那请自便,或者...你要是能叫得动他,也请自便,若你只是单纯不平衡这院里只有他一个人干活,那不知你可否听过一句谚语,周瑜打黄盖”
十安被噎得说不出话,憋了老半天才吐出一口气,几日相处下来,十安发现逐流这人没有一句话是不带刺的,自己饶是有一千条舌头,只怕也说不过他一个,与他打嘴仗,吃亏的只能是自己。
“世子要去幽州,我为近侍,自得同行,我原本想将师兄接走的,但眼下时机不对,所以还得劳烦逐大夫在帮着照看一段时日”十安皱眉,只快速说出此行的目的。
“帮着照看,你是准备给我多少银两”
“银两就没有了,你若不嫌弃,我这师兄就送你了,反正他现在只认你”
“行”
两人口头交战完毕,逐流给自己斟了杯茶,他肤色苍白,基无血色,那滚烫的水溅起时沾了零星几点到了手背,便红了几处,秋岑风眼尖瞧着了,立马丢了手上的活儿,进了屋内,拧了湿帕子搭上了逐流的手背,一旁的十安实在忍不住,面带嫌恶的耸了耸鼻。
逐流却好似已经习惯了秋岑风的奇怪行径,继而道:“幽州那带不是出了疫情吗?这个节骨点,你们也敢往那地方跑?游山玩水也得换个好去处吧,还是说这些公子哥们,找刺激,就喜欢玩命呢?”
“世子是奉旨去的,走这一趟的目的就是为了疫情”
“是吗?你觉着那些捧着俸禄的人能保证你们囫囵去,囫囵回吗?”
“你到底想说什么?”十安隐隐觉得,他离逐流的目的有些隔着雾隔着纱,但又隐约瞧见门道的意思。
“我只是怕你死在那地方,你这师兄得赖我一辈子,不划算”
“你医术好?”
“哼”逐流轻蔑的瞧了他一眼,“想要招募?”
“我没那个招揽人才的本事”十安觉得那层纱像是被揭开了,改口道:“世子如今只定了两人,王妃送来了两个高手,还有一个白胡子大夫,整好凑齐五人,不过世子不买账,只将那三人撵出了院子,说是不要王爷王妃给的人”
十安边说,边仔细看着逐流的脸,逐流却只饮着茶,面上无风无尘,瞧不出个所以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