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羽澜下车就看到前些日子在街上拦住她的那个中年男子,貌不惊人,身边那个须发皆白的老者却神采奕奕,依稀可见年轻时的风采。
老者脚下生风,快步走来一看到钟羽澜那张酷似钟羽韵的脸,不用问,就知道是他的外孙女。
“见过外祖父,见过舅舅。”钟羽澜迎上去弯膝行礼,面上波澜不惊,对苏战卿并无多少孺慕之情,客气而疏离,就站在那里让他打量。
苏战卿有点佩服,见了亲人不哭不闹,不悲不喜,也不怨不怒,就这份定力便是他其他的子孙所不及的。
苏家并没有在钟羽澜被赶出来的时候第一时间站出来,钟羽澜没有怨怼,甚至还想撇清和苏家的关系,实在是非常善良的一个孩子。
现在大周朝的权贵谁不知道,钟羽澜身上有龙之心,那是楚国赤乌族的圣物,谁也不敢跟钟羽澜哪怕是上一句话。
苏战卿看不下去皇帝如此欺负自己的外孙女,便让儿子找上盛唐美人坊,要为外孙女做后盾。
“好孩子,你受委屈了。”苏战卿拉着她往里走,苏良山山也跟了上去,一个劲的抱怨,“我去了好几次,都被挡在门外,什么钟家人一律不见,我又不是钟家人,怎么连我也不见。我知道你是怕连累我们,可我既然找上了你,自然是不怕连累的,左右不过是一个四品官,做不做都一样。”
钟羽澜面皮笑了笑:“瞧舅舅的,好歹是份差事,能养家糊口还能光耀门楣,怎么能不做呢。”
“那点俸禄,我还看不上。”苏良山山倒是不在乎,苏家看不上他那点俸禄。
“舅舅这话可不对,你们不知道我的身后有眼睛吗?走到哪里也有尾巴跟着。现在你们见了我,到不了黑,陛下就会知道。”
钟羽澜一点也不掩饰,她为什么要为轩辕哲掩饰,帝王无情的事他又没少做。
“怕我就不去找你了!他敢把你扔在皇宫外面两个时辰,还怕别人吗,一个娇滴滴的姑娘家,能对他有多大威胁,居然下这么狠的手,欺负我们苏家没人吗!”
苏良山山愤愤不平:“就算你身上有那个什么狗屁龙之心,就该以帝王之尊对付一个姑娘家?他丢尽了轩辕家的人,最近朝臣中颇多非议,他做的过了!”
苏战卿也哼了一声:“骠骑大将军在太后寿宴上和你同坐一桌,便是向下人宣告,他要娶你为妻,陛下不要脸的偏偏把自己的女儿赐婚给大将军,跟一个孤女抢人,就算我苏家也做不出来,真不知道轩辕家的脑袋都怎么长的。”
跟来盯梢的黑衣影卫不知道是将苏老爷子的话原样转告,还是婉转一点禀报,或者是瞒下不报。
他太难了。
都是钟羽澜给他挖的坑。
正吐槽钟羽澜的时候,黑衣影卫就觉得脖子里多了一柄冰凉的剑,回头就看到立春笑盈盈的看着他。
顿时汗毛都竖起来了:“我是陛下的人,你不能杀我。”
“杀的就是你。”
那黑衣影卫也不是吃素的,身手过人,巧妙的格开他的剑,缠斗在一起。
梅园有一个不的暖阁,当初建造的时候就是为了冬日里举办个什么活动,让大家坐一坐的地方。
钟羽澜进去的时候,里面人不少,年轻男女居多,不过是分开坐,男女不同席,赏梅吃锅子,作诗,是赏梅宴的大致流程。
现在是午时,一个个热气腾腾的锅子刚刚端上桌,下面还放着炭炉。
大殿里面温暖而热闹。
能让苏老爷子带着儿子亲自去迎的人是谁,大家不约而同的把视线转过去。
包括在人群中意气风发端着酒杯的沈璟,也愣在原地,来的是他的蕾蕾,只扫一眼就看出了她与平日不同。
平日只是略施薄粉,今日却是有浓妆艳抹之嫌,虽妆容精致,让人挑不出错来,可他知道,他的蕾蕾不喜欢浓妆艳抹。
放下酒杯,就要迎过去,被旁边的蔡京死死按住,咬牙低声提醒:“你害的她还不够吗?”
沈璟和蔡京相貌出众,钟羽澜自然第一眼就看到了,若无其事的冲着两拳淡一笑,跟着苏战卿身旁和他擦身而过。
“蕾蕾。”
蔡京及时扯回他去拉钟羽澜的手,愣是拉着他坐下了。
大部分人都没有看到沈璟的异常,对面女席中的连蔷薇却看了个仔仔细细,心中气愤,阴阳怪气的开口:“还未过门就成了下堂妇,要是我,就没脸来。”
屋子里很安静,大家都听了个清清楚楚,沈璟想过去揍她一顿,被蔡京再次按住,胸脯一起一伏,显然是被气坏了。
钟羽澜不慌不忙的转回身,连同苏战卿和苏良山山也铁青着脸转过来,在他们面前就敢对外孙女指桑骂槐。
这样的人应该赶出去,就不陪跟他们苏家人坐一块。
“我初到京都就听了一个笑话,连家的姑娘自幼爱慕镇国侯府的沈二郎,却嫌人家穷,爱慕虚荣的解除了婚约,转而去做了太子妃。起来还真是有趣,后来觉得旧情难忘又来纠缠沈二郎,被太子发现,现在连太子妃都做不成了。原本打算脚踏两只船,现在不心落进水里,大家这是不是有点像落水狗啊?”
钟羽澜完唇角一扯冷冷一笑,我在皇宫被皇帝欺负,是因为我实在无力对抗,难道我还对付不了你吗?
苏战卿和苏良山山本来打算站出来为钟羽澜出头,见到眼前的情形也就歇了这个心思,他的外孙女比他想象中的要强大。
根本不用别人替她遮风挡雨。
她那棵树虽然不大,却足够为自己挡风雨。
“你算什么东西,一个没名没分的平头百姓,也敢指责丞相嫡女?”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被揭了短的连蔷薇气急败坏,拿出身份压她。
“我是没名没分,我就是一个老百姓,可那又怎么样,你就能随意欺辱我?”钟羽澜两手交叠放在身前,不急不躁。
“我不会随意欺辱你,我就是提醒你,这里都是名门闺秀,都是端庄知礼的良家女子,像你这样声名远播的风流女子,不合适坐在这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