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晟撑着头倚在躺椅上听着电话里严征的报告眼皮子都不抬,还有一个多小时天就要大亮了,又是一夜未眠。
这几年公司的生意越做越大而他的失眠症也越来越严重。很多个夜晚他都要靠着酒精才能勉强睡上几个小时。
窗外面的灯火还很明亮,迟晟很喜欢这里的夜景。他在巴塞罗那有座别墅但却很少住,只请了钟点工定时过来打扫。这座距离A市有八千多公里的城市并没有给足迟晟足够的距离感,他在工作上一向游刃有余。
电话里严征一边向他汇报着公司的近况和询问他的睡眠状况。
迟晟捏了捏山根有些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话:“盛东这两天不必盯得太紧,我们只要守株待兔。”
迟晟在电话里一一交代着严征点了点头应道,正准备挂电话时严征顿了顿道:“老板.....“,似乎还有话。
迟晟:“还有事?”
严征默了默道:“是关于方少的,他实习的那家医院最近发生了点事。”
严征本想说程宛但没敢说出口,自家老板最近在那位那里吃了闭门羹他现在提就是吃不了兜着走。
迟晟不感兴趣,方越的动态一直被密切监视着,他已经起疑,但一切还在掌握,方置平那老狐狸一向沉得住气他那边暂时还闹不出什么岔子。
“和程小姐也有关。他们最近工作上的交流很顺利。”
严征尽量把词说得委婉些。他当然不敢告诉迟晟最近两人除了工作还有别的什么交流,那天拍到他们用餐的照片更是个迟晟的禁忌。所以干脆不提。
“你是不是还有别的话?”迟晟听出了端倪,严征一般是鸡毛蒜皮的小事都不会跟他报告,这件事的重点只能是程宛。
他可以不管方越,但程宛就像是他的肉中刺,她见他难受,他不见她更难受。
严征只能一一把这两天知道的事告诉迟晟。他在电话里看不见迟晟的表情,原本以为迟晟会生气,谁知迟晟呲地一声笑了出来。
“她最会演戏,和以前一样。”
迟晟可以想象到程宛揍那人的情景。他的嘴角渐渐勾起,失眠带来的头疼都减轻了不少。
门外忽然传来了轻微谨慎的扣门声,迟晟应了声:“进来。”
是每天过来这里打扫的保姆来了,凌晨六点倒是准时。保姆是巴塞罗那本地人,向他微笑道:“Buenos días, Se?or.?as ayuda para preparar el desayuno(早上好,先生。需要帮您准备早点吗?)
迟晟在电话了说了几句挂断,抬头道:“oy iendracias,suma.(不用了,我在外面吃。谢谢你苏玛),说罢拿起搭在椅上的外套,出了门。
保姆看着一桌的文件知道他一夜未睡,这位先生一直都是这样。温润有礼,气度不凡是保姆对迟晟多年来的印象。
他独自开车前往附近的一座小教堂,以前留学的时候他经常会过去做祷告。通常是有一个小时左右的车程。
迟晟并不是基督徒,但他却冥冥中相信这世上有神灵,这几年更是渐渐养成了习惯。迟晟的父亲是在这座城市去世的,癌症晚期的病痛一直在折磨着他,而迟晟一直没有机会向他父亲告别,这一直都是他心里抹不去的遗憾内疚。
主日的弥撒已经结束。这座小教堂的约翰牧师和迟晟很熟,他有些意外迟晟的忽然出现,他们已经有几年未见了。见迟晟刚踏进室内,激动地叫了他一声:“Fraiempo que no te veo.(法兰西斯,好久不见)。迎上来和迟晟拥抱。
迟晟笑着回抱轻拍了两下约翰神父的后背。这个牧师会一点中文还是迟晟教的,不过并不流利。
这位牧师他很喜欢中国文化,一直想去长城。迟晟以前给他拍过不少长城的照片送他,还记得他当时激动地样子。
为表尊重约翰神父和迟晟交谈一直用着中文,尽管他的词汇量有限。
“你看起来和几年前相比不一样了,嗯,有点瘦了不过还是很帅”。约翰神父白色胡须翘地老高,他端详迟晟的模样很仔细。
“我以为您会说我变老了。约翰神父。”迟晟无奈地自嘲道。
“不,不,你们亚洲人一直都很显年轻,这就是我们的不一样。你看起来似乎不太好,Francis。我可以帮助你吗?”神父引着迟晟在教堂后的小花园的长凳坐下。
迟晟默了默,道:“我做了很多错事,但一直没觉得多后悔,只有一件事,是伤了一个女孩的心,她一直不肯原谅我,我想放开她,但一直不甘心不舍得,就像鸩毒一样渗入我的骨髓,我忍不住每天都会想她。”
“Lord.这个女孩一定很特别。你很爱她是吗?Francis。”
约翰神父听出迟晟不同以往的庄重严肃,以前总有女孩子偷偷跟随迟晟过来做祷告,还拜托他给迟晟递过情书。
“是啊,我爱她,但她是不知道也不相信的,我伤了她的心,她恨我也是应该的。这一切是不是都太晚了。“
迟晟知道程宛的性格,看起来柔弱但一旦决定了的事就算是十头马也拉不回。
“你知道吧,Francis,主相信一句话,真爱永远都不会太晚。”约翰神父轻叹一声。
“.......我已经舍弃过她一次了,不会有第二次了。谢谢你,约翰神父。”
迟晟仿佛是一下子下定了决心,原本死寂空洞的眼神瞬间恢复了神采,还带着一丝势在必得的得意。他性格里终究还是有股霸道强悍的因子。
迟晟出国对外公布是出差,他不在的这几天,盛东内部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方置平留在远航集团的眼线这几天已经被慢慢换掉,严征按照迟晟的吩咐暗中把盛东的收购案偷偷泄露了给这些眼线。
方置平很快就得知了,脸色很难看,在总裁室大发雷霆:“白眼狼,养了他那么些年还是养不熟,他暗中做那么多手脚,无非是想把我拉下台。”
一的秘书屏住呼吸不敢出声,方置平的脾气他们是知道的,纵横商场数十年即便他已年老渐渐退居幕后,还是想要培植自己的亲儿子方越来替代迟晟。那样的人发起脾气来有雷霆之势。
方置平在偌大的办公室不停地踱步,思忖片刻问:“那小子现在在哪?”方置平知道儿子方越回国后在一家医院工作,所以问的自然只有迟晟。
他身边的孙秘书硬着头皮回答道:“迟总在西班牙公干,已经给他的秘书致电,他也不确定迟总什么时候回国。”
方置平冷哼一声,道:“他倒是会躲,知道我会找他。”
方置平现在余怒未消,真的想去把迟晟揪出来当面问他个清楚。这些年,因为顾及迟母,他对迟晟也还算和气。
他和迟母是高中同学,倾慕对方多年现在也终于结成了夫妻,尽管迟晟对此多年来一直持反对的态度。迟母现在成了他的妻子,与他儿子交恶恐有伤夫妻情面。想想不由地消了脾气。
孙秘书看着老总的脸色渐渐缓和,给他说了几句好话逗他开心:“方少最近工作很顺利,我上周才见过他,人看着比念书那会儿要稳重了,您今晚没有行程,不如让方少回来陪你吃顿晚饭。”
方越拒绝成为他的接班人,方置平心里是憋着气的,但终究是亲子,何况方越这几年一直在国外,父子亲情血浓于水,总比迟晟强。
他思忖百年之后身边却没有一个可以交付事业的人,不免有些担忧,方越是他的亲儿子,即便不愿意,将来注定是要来掌管盛东。他是断断不甘心将盛东给了迟晟的。
方置平点了点头:“那孩子也老大不小了,终身大事也该上上心。”
秘书不由笑了:“前几日您还念叨着方少还是个孩子须得多磨练,现在自己就先着急了,这么说,是要为方少安排安排了?”
“他都26了也不少了,过了年就27了,男人有个贤内助对事业也要好处。”方置平提及方越心里总是欣慰。不像迟晟总让他光火。
在医院的方越突然打了个喷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