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云将军，那…那些人都死了。”

当天夜里，赵群慌慌张张地敲开云锦书的房门，也顾不上什么礼数了。

“今天夜里有人来劫牢，下官准备的周全，他们并没有得逞，后来那些人就直接把人杀了。这…什么也没问出来，这可怎么办啊？”

云锦书皱紧眉头，这种做派，早就超出了盗匪的范畴，看来是越来越复杂了。

赵群道：“我已经让人封锁了城门，正在全力搜索劫犯。”

云锦书道：“先去牢房看看吧。”

叶楚楚也听到了动静走了出来，二人随着赵群到了关押沙盗的牢房。

牢门被暴力打开，一扇一扇歪倒在那里，走廊上横七竖八地躺着昨天那二十多个沙盗。

叶楚楚看了片刻，道：“这哪里是来劫牢的？分明就是专门来灭口的。这…应该不是沙盗中人。”

“啊？”

赵群有些懵了。叶楚楚接着道：“由于所有人都是分开关的，所以那人来了之后先放人，让沙盗以为他是来救人的，等所有人都集中起来，准备逃出去的时候，那人再动手杀人。你看这些尸体的位置，如果他们是来劫牢的，这些人的死亡地点应当离出口近一点，相对分散才对，而他们现在的位置不仅集中，还是所有牢房的中心位置，所以劫牢的说法并不合理。”

云锦书摸摸她的长发，眉梢眼角都是赞赏地笑。随后看向赵群，道：“将这些尸体都放到城门上示众。”

“是。”赵群命人将尸首带了下去。

沙盗匪徒这一类人，最看中的就是兄弟义气，兄弟在一起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同荣共辱，可以为兄弟两肋插刀出生入死。这个决定可以引来更多沙盗，二可以挑起沙盗和暗中领一波人的内部矛盾，同时也可以安定泉州民心，让百姓知道沙盗并不是不可战胜的。可那毕竟是人命，死者为大，要暴尸人前，叶楚楚觉得有些不舒服。

她动了动唇，最终还是没说什么，只是垂下头去想，有没有别的更好的办法。

现在他们要做的就只是等了，叶楚楚不想听到看到有人讨论城楼上的尸体，一天都不想出门，云锦书却是从牢房出来就不见了人影。

她在屋子里发现了一本《西宁游记》，就靠在窗前看书，配上赵群送来的西宁特有多葡萄美酒，倒也是惬意。

入夜的时候，云锦书回来了，脚步轻快眉眼含笑，很是高兴。叶楚楚放下书，支着头看他，随口问了一句。

“这么高兴，是沙盗有线索了？”

“并无。”

云锦书摇摇头，到她身边坐下，神秘兮兮地从怀中取出一个巴掌大的精美玉瓶，献宝一样递给叶楚楚。

“这个给你，快看看喜不喜欢。”

叶楚楚一愣，打开瓶子，淡淡的香气扑面而来，浓郁而不甜蜜，绵长而不厚重，前调是花香的清甜，中调有秋菊的青涩，后调竟然是清新的果香，香味过度自然，沁人心脾很是好闻。

叶楚楚由衷夸赞：“这是什么香粉？调香师真是好手艺。”

云锦书笑的更灿烂：“这是我调的，还没有名字，你觉得它叫什么好？”

叶楚楚挑眉看他，难道他这一天不见人就是出去给她调香了？

“叫云香吧。”

这香味似烟似云千变万化，又是云锦书调的，叫云香再好不过。

“好啊。”

云锦书欣然接受：“其实你身上常带药香闻着很舒服，是用不着这个的，只是这泉州的香料天下闻名，持久留香，我便想送你做个纪念。”

云锦书取杯倒酒抿了一口，看着叶楚楚道：“你今天不高兴？”

“没有。”

“有，从大牢回来你就一直情绪低落，为什么？可以和我说吗？”

叶楚楚垂眸笑笑：“真没有，只是为那二十多条人命惋惜罢了。”

“一步错，就是一生沉浮，这都是命。”云锦书叹口气。

他是一个细心的人，和叶楚楚待久了，就越发现她看似做事雷厉风行，可有一种她自己都没发现的慈悲，那是单纯对生命的慈悲，无关正邪，无关敌我。

云锦书变戏法一样掏出一只陶笛凑在唇边吹着，轻快的曲调如泉水叮咚，风吹鸟鸣，一点一点带走叶楚楚心中阴霾。

一曲毕，夜已深，叶楚楚喝了不少葡萄酒，虽然不醉人，但还是觉得困倦，送云锦书出去之后，也就睡下了。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听到窗棂响动，黑暗中叶楚楚睁开眼睛，金线在指尖绕了两圈蓄势待发。

那人脚步如羽毛落地，缓慢的向床边靠近，叶楚楚一步一步数着，算着人到了三步以内时，金线一闪。

那人反应也快，一个转身躲过，手指捻住金线，再回头，叶楚楚已经坐在了床边，劈手就是一掌。

“别打别打…是我…”

“夜风？”

听出了来人是谁，叶楚楚收了金线，斜眼看他：“你怎么来了？”

夜风坐在脚踏上，声声抱怨：“你还问我？你走了为什么也不叫我？还让人盯着我？你封了我的内力，把我留下还不对我负责，我千里迢迢地来找你，你竟然还能问出这话，叶楚楚你有没有良心？”

“……”

叶楚楚揉揉眉心道：“我做的事情你不会愿意看到的，只会让你徒增烦恼罢了。”

况且，你烦恼事小，要是你想不开阻碍我，那事情可就大了。

夜风沉默了片刻，道：“叶楚楚，我们祖上都是将军，我辈虽然没有参军，但军人的天职，军人的精神，军人的热血都延续了下来，我…知道秋河村的事情，也会心痛。”

他深吸一口气道：“你说的不错，军人的责任是守护，但更多的是受制于人，想要最好的做到守护，就只能获得更大的权利，坐到更高的位置。”

夜风能有这样的转变，在她的意料之中，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所以…你别再撇开我了，我可以帮你的。”

叶楚楚拍拍他的肩膀：“夜凤凰也有开窍的一天，真好。”

“眼下我还真有一件事情要你帮忙。我要查泉州外沙盗分布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