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歌派来的使者叫楚嵘，你可认识？”云锦书咀嚼着楚嵘这个名字，挑眉道：“听是个后起之秀，能文能武的全才，在北歌第一年的秋围中舌战群儒，金殿之上，畅谈国政很有些远见，挺受北歌皇帝看中，当即力排众议，派他出使盛丰了。”

“从未听过此人。”

叶楚楚道：“我没有赶上秋围。不过…”

她想了想北歌的风气，道：“吵得赢北歌那一群大老粗，也确实不容易。”

“噗…”

云锦书忍俊不禁道：“大老粗？和群儒差的也太大了些。”

“放眼北歌朝廷，除了皇帝之外，也就顾乾道顾家能算书香门第，其他人么…”

叶楚楚摇摇头，不敢恭维。倒不是他们大字不识一筐，没本事。而是他们各执己见，有本事的很。想要协调他们，还真是需要超群的智慧。

叶楚楚选了一根卷云白玉冠给云锦书戴上，看了一眼镜子里的人，道：“好了。”

“等我回来。”

云锦书有些不舍，可是陛下要他和礼部的人去迎接使者，美名其曰，称称场子，他也没办法。

“你伤都好的差不多了，马上就要过年了，留在我这里总不是个事儿啊。”叶楚楚开始赶人。

云锦书理了理衣袖，脸不红，气不喘地耍无赖：“没好呢…这腿不还是不能动吗…”

他滑动轮椅，在叶楚楚面前晃了晃：“你总要负责到底的。”

叶楚楚白了他一眼，懒得理他。

那腿出了不能动武，早就已经行动如常了好吗？也不知道他心里怎么想的，还坐着那个轮椅不肯下来。

“要不你和我一起去吧？你不想看看那使者是什么样的？”

叶楚楚道：“今晚给使者接风洗尘，我也在受邀之列，总是有机会见到的。”

“哎…你真是…”

云锦书轻叹一声，由楚钰推着出了情园的门。

叶楚楚见他走远了，才唤来夜凉问：“楚嵘是谁？可有他的消息？”

夜凉摇摇头道：“这个饶名字好像是使团快到盛京的时候才逐渐传开的，突然之间名声大噪。现如今楼里和北歌的联系也恢复的差不多了，要不然我去查一查？”

“不用，我也就好奇而已。”

“那…去看看？”

“呵…还是你了解我。”

叶楚楚随手披了一件白色斗篷，二人出了情园，直奔北街茗希茶楼。

北街上已经围满了百姓，都想看一看北歌的到底有什么三头六臂。巡防营的士兵在努力维持着秩序，保证道路畅通和安全。

云锦书他们先行一步，现在已经出城去了，叶楚楚和夜凉上二楼雅间，刚好撞上大皇子封常胜。

“没想到能在这茶楼里遇上叶姑娘，不知在下可否请叶姑娘喝一杯茶？”

封常胜瘦了许多，看上去有些憔悴，那股子盛气凌饶气势也收敛了不少。

听镇北军的事情大皇子受了牵连，盛丰帝顾忌着皇家颜面，没有在明面上指出他的罪状，只是让大皇子闭门思过，这本就不怎么受宠的皇子日子怕是更加难过。

“那就多谢大殿下了。”

叶楚楚福身道谢，随着封常胜进了字二号茶室。这里随比不上一号房视野开阔，但打开窗户刚好能看到大开的北门。

“叶姑娘入盛京不过几月，我朝就发生了翻覆地的变化，在数位武职空缺，镇北军不稳的情况下，北歌使者刚好入盛京。”

封常欢一边净手煮茶，一边：“之前发生的每一件事情，你看起来都是在被动应付，可是这结果，却都在向与北歌有利的方向靠拢，真是让人细思极恐不寒而栗呢。”

“殿下以为这一切都是我安排的？”

叶楚楚嗤笑一声，那笑有些苦涩：“您未免也太看得起我了些。不过是巧合而已。”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纸是包不住火的，迟早的事情而已。”

封常胜阴鸷地看她一眼，递上一杯热茶道：“你我虽是在大理寺结识，但本皇子从未为难过你，我以为就算我们不是朋友，至少也不是敌人，所以…你的这把火怎么偏偏就烧了我的窗户纸呢？”

叶楚楚抿了一口热茶，品着口中苦涩，支着头看他。

曾经和容淮一起商量盛丰局势的时候，也曾想过在这个敏感时期里挑起几位皇子的斗争，引发盛丰的内乱以拖延时间谋求发展。后来盛丰大张旗鼓来势汹汹，她觉得这个方法见效时间太久，也就做罢了，没想到这段时间误打误撞反而促成了这几个兄弟之间的裂纹。

大皇子与兵权的纠葛，就是一个危险的信号，有心者都闻得出来，从而有所应对，而率先暴露的大皇子，势必处于劣势。

“殿下出了受了些训斥，禁足了一段时间，可有其他实质性损失？”

封常胜咬牙：“整个兵部都没了，你没实质性损失？”

“一个一堆烂账，随时可能完蛋的兵部有什么用？握在手里也只会是敌人打击的入口，那时候怕就不只是训斥禁足这么简单了吧？”

“有些溃烂的东西早些去除才是好的，免得以后伤筋动骨甚至致命。不过是一时的成败得失，殿下何必在意？”

封常胜缓缓转动着茶盏，仔细品着叶楚楚的话，竟然觉得有点道理。

“不愧是扶持过一位皇帝的叶将军。”

一句话，不知是褒是贬，叶楚楚也不甚在意，因为迎接北歌使团的仪仗队已经在礼部尚书和云锦书的带领下浩浩荡荡走过来了。

两人之后，是一位身着黑色狐裘的七尺男儿，面色微黄容光焕发，眉眼唇边似笑非笑，细看之下带着几分邪气，他随意扫视着街边风景，那样子颇有些巡视自家领地的意味，倒是嚣张。想来就是北歌新贵楚嵘了。

似乎感觉到有人看他，楚嵘抬起头来，两人四目相对，男子勾唇一笑，不知是不是叶楚楚的错觉，她觉得那笑容里是满满的开怀。

经过她窗下时，一枚乳白色蜡丸骨碌碌直冲她飞来，叶楚楚一愣，下意识接了，再看那人，入眼只有一个后脑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