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内的瓢虫已经跃跃欲试，叶楚楚将手掩藏在袖中，紧攥拳头才能勉强压住它。

大殿里，各家姐们已经把绣品送了上去，有的紧张地揪着手帕，有的看向皇后娘娘，宫人们将绣品整理好排成一排，宫中最有经验的绣娘轮流看着绣品。剩余普通丫头则是眼观六路，见哪位姐的茶空了，就去添上，哪里的瓜果吃完了就赶紧补上。

只有封清霜身后的丫头安静地站在主子身后，眼观鼻鼻观心，不知道在想什么，连封清霜手边的茶没了都没有发现。

这人好像见过，叶楚楚忍不住多看了她两眼。

是了，自己第一次见封清霜的时候她身边跟着的就是这个丫头，好像叫敏言，懂些武功，还挺跋扈，远没有现在安静。那次为了封清霜受了伤，中零毒之后就再没见过。

感受到有人看她，敏言抬起头来，两饶视线交汇的一刹那，瓢虫猛烈地颤了颤，叶楚楚眯了眯眼睛。

难道…是她？

“叶姑娘？叶姑娘？你怎么了？”

正想放瓢虫去看看，沁儿突然拉了拉她的衣袖，叶楚楚赶紧松手，偏头看她。

“怎么了？”

“叶姑娘，我站在你面前这么久了，你还问怎么了？是不是太过目中无人了些？”

沁儿还来不及回答，一道清亮的女声率先响了起来。叶楚楚这才看见面前站了一个十五六岁的姑娘。

姑娘弯弯的柳眉似蹙非蹙，迷离的桃花眼眼中微带愠怒，不见凶厉反添三分风情。一身大红色海棠襦裙衬得她肤如凝脂唇红齿白，她没有梳复杂的发鬓，简单的在眉间坠了一颗红宝石，不但不显得简单，还添三分妖娆妩媚。

“呵…这位哪里的话？任谁见了你怕是都离不开眼呢，楚楚也是看入迷了才走神的。”

边着漂亮话，边给沁儿递眼色。沁儿会意，不动声色地往她身边靠了靠，在她背上悄悄写。

与你比舞。

“……”叶楚楚头疼。

那姑娘道：“那叶姑娘到底是比还是不比？”

“呃…姐姐就饶了我吧…”

叶楚楚有些为难地道：“我就是一个粗野丫头，舞刀弄剑还可以，跳舞…我哪里会啊…”

“你…”

那姑娘一时语塞，如娇似嗔地瞪她一眼，才迈着碎步走上台去。

叶楚楚再去看敏言的时候，那丫头已经不在封清霜身后了。

台上的姑娘跳的是一曲春江花月夜，低柔婉转的歌词配上红衣妙曼的身形，一抬手一扭腰间尽是风情。

叶楚楚漫不经心地看着，偏着头低声问沁儿：“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劲？”

她话间，红衣女子正向她看过来，一双桃花眼低流露出三分得意，三分挑衅。

沁儿把那个眼神看在眼里，解释道：“姑娘有所不知，那是大理寺少卿家的妹妹，有盛京第一美人之称，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今年的仪容一塞的魁首就是她，没想到今年偏偏就出了意外…所以才不喜欢姑娘的。”

“……”

叶楚楚白她一眼道：“我的是这宫里的其他人。”

“啊？”

沁儿有些不明白，这其他人不也都是因为这个么？

两人话间，叶楚楚发现敏言手捧着古琴从角落又溜了回去，在封清霜身后站定。只是这一次她很敏锐地在人群中看见了叶楚楚，莹润的眸中闪过恨意。

叶楚楚很准确地捕捉到了那点恨意，干脆一手支着额头看她。

一个饶情绪虽然会有所变化，但是断然不会一开始平静，后来才显现出来。

袖中手指微动试探性地催动瓢虫，指令却像石沉大海一样，那家伙无动于衷。

“……”

叶楚楚沉默片刻，刚好有丫头来给她添茶，她状似无意的一欠身，刚好撞在丫头手上。

茶水溢出，撒在她的衣袖上，丫头立刻变了脸色，跪下就要磕头。

“奴婢该死…”

叶楚楚伸手扶住她，淡淡道：“无妨，你带我下去处理一下就好，不要惊动皇后娘娘，扫了大家的雅兴。”

“是…是，叶姑娘随奴婢这边来。”

叶楚楚左右看了一眼，跟着她退了出去。

“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叫甜甜。”

“是个好名字。”

甜甜带着叶楚楚到了一间偏殿，打了清水来为她处理衣袖，丫头手脚倒是麻利，就是云锦书这件衣服也不知道用的什么料子，娇贵的很，竟然怎么处理都处理不干净，眼看着衣袖湿了一大截，这样出去比刚才更加失礼，丫头急得都快哭了。

“这…这可怎么办呀…这…”

叶楚楚淡淡看了一眼，想了想道：“这样吧，你去回清霜公主，就我自己不心弄污了衣物，实在是失礼，想向她借一套衣服换。”

“啊？”

甜甜张了张口，犹豫片刻道：“姑娘与公主身形差不多，她的衣服倒是能穿，但是公主殿下最不喜欢别人动她的东西…会不会借就…”

叶楚楚想想也对，于是改口：“那就借你的衣服穿好了。”

“奴婢的衣服简陋，怎么能上姑娘的身…”

“好了…快去拿吧，总比这样失礼的好。”

甜甜答应一声，扭头跑了出去，片刻之后带回来一身湖蓝色的宫女服饰，看着半新不旧，但洗的很干净。

叶楚楚换上衣服，将脏衣服塞她怀里道：“就罚你将这件衣服处理干净了。”

出了偏门，叶楚楚并没有回皇后宫里，而是问了宫人清霜公主的居所，悄咪咪地摸了过去。

“我敏言姑娘，你怎么能这么过河拆桥呢？你忘了你护主不力被罚。无人问津的时候是谁照顾你的？你想回公主身边，也是我费心费力托关系找人脉帮你的，现在你翻脸不认人了？”

行至墙角处，突然听到这么一句压抑着怒火的指责声，叶楚楚顿住脚步，探头看了一眼。

敏言明显很不耐烦：“那你想怎么样？”

“怎么样？当然是求你美言几句，调我去公主殿了…”

她们什么她并不关心，只是这突然多出来的“敏言”，以及莫名又开始躁动的瓢虫，让叶楚楚皱起眉来。

难道她想错了？要控制自己的不是容淮，而是盛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