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沈府欢乐大聚会日子,据沈念半年来的观察总结。因唯一的长辈沈老太太在济州老宅。沈府便不存在谁给谁请安的列会活动。于是沈博明规定每半月沈家全府要其乐融融一起吃早餐。以保沈家家宅顺遂。正好也沟通沟通朝中变故,生意产业。
因沈念住的远所以应该是全府里最早出门的人。不,还有沈彧,毕竟他俩住的挺近就隔了一片小小竹林。
果不其然刚走到花园,就看见沈彧带着小厮七彦正走在另一条小径上,不消两三分钟就赶超了她。
少年步履从容。玉质相貌且是上好美玉,一双狭长眼眸浓黑如墨,叫人从来猜不透他的思绪。鼻梁挺直,薄唇俊秀却时常紧绷严肃。十分寡言少语。身上也是常年透着冷气叫人不敢接近,沈念与他一句话都还没敢说过。似乎也没什交集的理由啊,总不能看人长得帅就巴巴过去套近乎呐.....
随着少年渐行渐远,沈念也抛开思绪专心走路了。
“小姐今日可要想着去进学的事。别忘了。”两人一路走不忘闲聊几句。常乐想起要事提醒沈念。
“这事我到记挂着,东西都准备好了?”
“笔墨纸砚百吉姐姐都给姑娘装好了,姑娘放心。”
“嗯”。沈念点点头。又吩咐到:“待会用罢了早膳,咱们就…啊呀…”,说话声音忽的断了,又伴着一声惊呼响起。
下一秒沈念就爬在地上吃了一嘴泥。专心听沈念讲话的常乐惊的呆在一旁。反应过来急忙去扶。
“老天爷!小姐你没事吧.....”
拽着常乐胳膊,踉跄爬起来。低头一瞧,好大一个坑啊。坑上架了树枝铺了树叶泥土,叫人根本看不出来。不知哪个调皮捣蛋的在这处要道上布的陷进。
这,这叫什么事啊......沈念心里哀嚎。
“小姐摔疼了没有?这好好的路怎么会有个坑呢!”常乐扶着她给她拍身上的粘的湿土。
“疼——”沈念委屈巴巴喊疼,又噗噗几口吐出嘴巴里的泥。摸了摸摔疼的膝盖。还能腾出心思想着骨头应该是没事的。
“摔着哪了?快叫奴婢看看。”
“不,不甚要紧,应该没伤着骨头。”沈念一手揉着自己的胳膊,一瘸一拐坐在一旁的石头上。
“哪个王八羔子干的好事!在这处挖个这么大的坑!丧尽天良的玩意,小姐,待会咱们就告诉大老爷!叫大老爷好好收拾那人。”常乐气急了恶狠狠的咒骂,掏出帕子给沈念擦脸。嫩白的小脸此时除了委屈还多了不少泥巴。
沈念委屈摇了摇头已想破事情缘由。
为自己叹了口气道:“且不说大伯会不会管我这事,傻常乐,你以为谁敢在花园里挖这么大个坑?”沈念用摔疼了的胳膊肘想想也知道是谁干的。无他,定是大房二房的两位公子干的。
这坑应该是挖给沈彧的。没成想沈彧今日走的另一条小径。沈念这冤大头好巧不巧落入了陷阱。
这两位哥哥常常以欺负沈彧为乐。有时沈彧小厮提回来的菜里不是多了只蛤蟆,就是多了几只蟋蟀。再不然就是往沈彧的茶杯里掺酒,同去一家官学读书,从来不让沈彧坐马车,沈彧打小就是每日走路上下学。
沈建沈云这两个隔房兄弟,虽心底里觉得对方都不如自己聪颖(其实智商不相上下都比较感人),但干坏事却是臭味相投。这么多些事情大老爷二姥爷都没管过呢。这般告状谁会管她。
常乐经过沈念点拨也瞬间明了。顿时泄了气。“可怜小姐摔成这样子,也没人做主”说着说着竟然心疼自家小姐掉了眼泪。是了,常乐也才十岁的孩子。心里建设难免脆弱。沈念叹气也拿起帕子给常乐擦起眼泪。
“傻常乐。咱们人微言轻,这点委屈算得什么,本本分分的别出风头,不然就该有人也给咱俩挖坑了。你可明白?”十岁的小人,个子还没长高,说起话来却头头是道。
常乐勉强收了眼泪,知道小姐说的在理。
感受了下膝盖疼痛感不那么强,沈念站起来缓缓走动两步。
倒是能走路,只是行走间衣料摩擦受伤的皮肉有些火辣辣的。却也不好在耽搁下去。强忍了疼痛喊常乐继续赶路。
“可小姐衣裙上都是泥土,要不回去换身衣服吧”常乐扶着沈念缓步慢走。
“来不及了。这十天半月聚一次。我迟了总不太好。”
常乐心疼,都是官家小姐,那几位每日锦衣玉食,自家小姐却摔疼了还需忍着,眼眶又变得通红。
到了饭厅,虽时辰不算晚。但人都已经到齐。一身泥土的沈念出现在众人面前,大家热络聊天的场面瞬时安静下来。
各房老爷太太公子小姐都呆若木鸡的看沈念行礼。
沈念在沈家排行最小,大房嫡出一子一女沈云沈怡,另一个庶出沈茉。二房统共一子沈建一女沈蕴。在座的都需她一一见礼,片刻才坐到她自己的位子上。
沈怡见她行完了礼,也回过神来。脸上带了好笑道:“七妹这是怎么了,竟像是泥地里打了个滚?”她作为沈家嫡长女,父亲是沈家顶梁,母亲也出自衣冠仕宦的体面人家。她自认为沈府众小姐里她最尊贵。平日里端的是嫡出长姐气派。几个妹妹她聚是瞧不起的。尤其是这般落魄的沈念,在她看来实属上不了台面。
沈念抿唇轻声道“昨夜下了一夜雨,花园里似乎是被雨水冲了个大坑出来。妹妹一不留神就绊了一跤。。。”这事说来属实丢人,但这坑从何而来那两个混蛋小子应该最清楚。
果然听到这里沈云沈建对视一眼。他们只当沈彧没中了陷阱叫他丢人现眼觉得可惜,谁承想有意外收获呢。
沈博明这时沉声开口到“昨夜里雨虽连绵,但却不大。好端端的怎么会冲出个坑来?”
沈念心里吼到:那就要问问你的好儿子干的什么缺德事了。
开口却乖顺道:“侄女不知。”
沈博明又问:“可摔坏了没有?”
言语中透露关切之意,可神态语气却没有多少感情,不过是场面话罢了。
“无甚大碍。”沈念道。
“待会用过早饭,我叫人将院子里检查修缮一番。时辰不早。咱们快先用饭吧”。这时大房夫人杨氏接过话头,这事便轻描淡写的揭过了。
沈念乖顺垂头不在言语。
一旁的沈彧双手放在膝上,指尖轻轻敲了敲自己膝盖。听沈念刚才一番话,聪明如他很快便猜到怎么回事。想来这小姑娘是掉入了给自己挖的陷进里了。虽明白原由,心里却在嘲讽沈念蠢笨。在他眼里,如今在座的各位沈家人,都蠢笨不堪。没有一个是聪明的。
可他在偏头瞧一眼安静坐下的小姑娘,白净的小脸上还沾了一点泥巴没擦净。长睫低垂遮了眼眸。定是在委屈摔得这样惨。小嘴粉嫩微微撅着。倒是可怜巴巴。
想到这里沈彧忽觉有些好笑。发觉自己勾了唇,又皱眉自问有何可笑。便压了笑意复冷了脸。
在这沈府,沈彧自小受冷落不说,这两位蠢货少爷更是没少给他下绊子。小时候欺负他无父无母时常仗着人多动手。长大上了官学。满官学的老师谁不知他沈彧名字。需要通篇背诵的文章他沈彧诵读两遍就记的十之八九。考学生的见解思辨,他沈彧总是思绪缜密立场清晰,一派说辞下来往往没有半个字是多余的。如此璞玉人人都爱,孺子可教,未来可期。将将十五岁就大有名满京城的架势。
这般日益优秀的沈彧更叫沈云沈建嫉妒讨厌,在他二人看来,沈彧不过一个不知来历的野种。被沈府收养了就该做小伏低才对。偏通身气派,更是一副清冷贵公子的样貌。比的他们兄弟两个实在不出挑。如此合该给他些颜色看看。
七岁前还合伙能把沈彧摁在地上揍。可到了八岁,沈彧不知从何学了拳脚。他二人加起来也讨不着便宜。从那以后便很少动手,只耍些恶心人的小手段叫沈彧不痛快。
沈念垂眸安静等着上菜。余光瞧着沈彧双手修长骨节分明,又顺着他敲膝的手偷眼往上看。瞥见少年俊朗却实在周身冰寒,叫人有些害怕。
不消片刻丫鬟们摆好膳食。各式精致糕点,小菜拼盘摆了一桌。每人面前上了一碗百合粥一份清汤面。食不言寝不语,一时间只能听到碗筷相碰的轻响。
沈念只夹了面前的栗蓉南瓜糕吃了一块,一碗粥下肚就饱了。瞥了眼旁边的沈彧只将一碗粥喝完没在动过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