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念堪堪走到一棵柳树后,就见那小厮已经出来了。慌忙拉着百吉蹲下藏在花丛里,透过花枝间隙,见那小厮左顾右盼一番,才放心走了。又藏了片刻,那丫鬟也才探头探脑出来了。那篮子,已经到了她手里。
沈念连忙悄悄跟在那丫鬟后面。一路捡着粗壮大树后面走,一口气提到嗓子眼,生怕被发现了。
“小姐,咱们快别跟着了,做贼似的,叫人看见了可不好呀。”百吉轻轻拽住沈念袖口,忐忑道。
沈念一把拽回自己袖子,藏在一颗树后,皱着小脸冲百吉悄声说:“我晓得你家小姐这样确实鬼祟!但是,这事有猫腻,很可能关乎元鸢姐姐的终身幸福。你,你且别说话,只悄悄跟着。”
百吉便也不敢再说话,只好跟在沈念身后,一路不忘左顾右盼,生怕别人看见她家小姐在别人府里,做贼一样偷偷摸摸。刚观察完了身后,就一头撞在了沈念身上。定睛一看,沈念已经蹲下身子正一脸慌张连连招手叫她蹲下。
见百吉迅速蹲下来,沈念松了口气,转头去看。那丫鬟已经到了一位小姐身边,两人站在湖边说了两句话,就往湖边的凉亭里去了。
遥遥看着,那姑娘坐下后,打开竹篮,取出一支小卷,像是书信。展开看过,脸色瞬间绯红。
沈念眉头越皱越深,王孝成身边的小厮费尽心机留在纪家,给一位年轻女子送了一封书信,且这姑娘看过后,满脸娇羞。
必须得想办法看见书信内容才好。
凝神思索片刻,缓缓起身,又整理了一番衣裳,端庄往那凉亭处去了。
百吉慌忙跟上,不知自家小姐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只觉得紧张的要死。
“姑娘,咱这是又干什么去呀,怎么躲了半天又出来了?”
“我要想办法看她篮子里的信。你不要紧张,只管像平时一般。”
说话间已经到了凉亭,沈念轻轻咳了一声,堆起个笑,抬脚踏了进去。
“这位姐姐,可介意我也在这处稍坐片刻?实在是走的乏了。”
那女子容貌瞬间映入沈念眼帘,十五六岁的年纪,身姿如柳,弱不胜衣。眉眼淡淡含着忧愁,瓜子小脸,樱桃小口。十足一个病态娇小姐。
但沈念来看,不及纪元鸢容貌五分,纪元鸢若是热烈灿烂的牡丹,这姑娘充其量算朵野外沾着露珠的杏花。可有些男人,偏就喜欢这娇弱病西施的样子。
那姑娘上下打量沈念个遍,将石桌上竹篮往自己一边挪了挪。微微垂下眼皮声音柔弱,似有气不足的开口道:“这位姑娘,请坐吧。”
沈念瞬间灿笑了笑,“多谢你了,我是盛云街沈家三房的女儿,叫做沈念,不知姐姐是哪家姑娘?”
“我是....西街巷子米家姑娘。”说话有些羞涩。西街巷子,多数是生意人或是小官吏。看来家世是远不及纪元鸢的。
那姑娘只垂头轻抚自己垂发。状似不原在与她说话。沈念眼珠转了转,大大叹了口气道“您也是逛园子逛到这出的吗?嗳,她们纪家,真是家大业大,不过,倒也不知纪家这位姑娘上辈子做了什么好事,能嫁给世子。”故意叹口气做处一副不屑纪元鸢的表情。
果然,不等沈念说完那姑娘就抬头看过来,面上有不解有惊讶,还有安耐不住的一点高兴。是了,所有人都说,纪元鸢家世身份皆是上等,嫁给世子是低嫁了。
“不知姑娘这样说,是什么意思....纪小姐嫁了忠义伯世子,是门当户对才是。”犹豫了几次,还是忍不住抛出句不露破绽的话,想引沈念继续说关于纪元樱的话。
沈念那手绢擦汗的动作一顿,皱起眉头,半是生气半是讥讽道:“门当户对?可不见得。纪家虽然门户比王家高些,可再下来的事呢?王家世子那是才学过人的,将来必定撑起伯府,纪家女儿嫁过去简直是占便宜了。”
百吉拿起石桌上茶壶给她倒了一杯,沈念接过抿一口又道:“且那纪小姐是被宠惯了的,听说向来是有主见说一不二的,再加上自持高门身份,这世子.....哎,要我说,还是姐姐你这样的好,看着就温柔有礼~”
米绾期待看着沈念的目光登时一闪,面上羞红起来。
两人你来我往闲聊一会,愈发亲近。沈念与她一番“推心置腹”,心里但愿是她自己想多了。却因米绾句句不离纪家事,说的每件都是不好,便觉得自己猜的也八九不离十。
又想起纪元鸢盖上盖头时泛红的双眼。心里不觉难受起来。
压下心中不快,面上与米绾聊得十分热闹,不过一炷香时间,两人已经姐姐妹妹亲热起来。沈念看时机差不多。执起茶壶给米绾倒水,手腕一歪,水就倒在了桌上,稀稀拉拉流了米绾一腿。
“呦,瞧我笨手笨脚!弄脏了姐姐衣裙,百吉,快给姐姐擦擦。”
米绾垂头任两个丫鬟给她擦拭,虽然懊恼,但觉得沈念与她聊得来。到不怎么怪沈念。
“姐姐快叫你的丫头去取衣裳吧,我陪姐姐先去更衣室。”
见沈念张罗的热情,米绾点点头,吩咐了丫鬟去马车上取应急衣裳。到了纪家准备的厢房,百吉上前敲敲门,见里面无人在用,便推门让沈念与米绾进去。
那篮子米绾是没离过手的。沈念状似不经意的轻巧从她手里中接过,米绾手指一紧,没抓住。紧张看向沈念。见沈念及其自然放在一旁条几上,又走到对面圆桌坐下。才缓缓舒了口气,是了,自己越紧张才越容易露马脚。
“姐姐怎么了?快先去把衣裳脱了吧,湿着怪难受的。”
“哦,好。”见沈念丝毫不在意篮子,且还坐的很远。米绾放松了一丝,转身进了隔断。百吉随着进去,帮她解衣,刚脱下一件外罩,米绾不放心,走到隔断边探头来看,见沈念依旧坐在桌前喝茶,两人相视一笑,又转身进去,彻底放了心。
沈念实则是心脏雷动。一直装模作样坐在桌前,喝了半壶的冷茶,米绾身边的丫鬟才姗姗而来。
“快去给姐姐换上吧。”与那丫鬟微微一笑,待那丫鬟转身进去,迅速起身走到条几旁。毫不拖泥带水悄悄掀开篮子。
两只个头不小的乌木盒子,上有首饰铺子的标记,顾不得看里面首饰,一卷不起眼的纸卷映入眼帘。抬头看向隔断,手下麻利展开信纸。
“绾妹: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身似浮云,心如飞絮,气若游丝。三日后,申时正刻,泛舟岷烟湖上,船尾挂红带。愿与卿一见,解去相思之苦。孝成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