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五个人在一起吃过晚饭之后，铭诚陪灵蓁走回赵府。

到了赵府门口，灵蓁正准备走进去，却又突然停下脚步，提起文渊早上离开家的事情。

铭诚非常吃惊，轻呼道，“怎么吃饭的时候你都没有呢？”

“又不是只有你和铭均哥哥两个人，怎么。”灵蓁道。

“你今来这里，就是为了把这件事告诉云烟姑娘吧？”铭诚竟反应很快地问道。

“差不多吧。我哥哥想让我把一枚戒指带给她。”顿了顿，灵蓁又道，“就是她今戴在手上那一枚。”

“噢！”铭诚恍然大悟般地叫了一声。他正想点什么安慰灵蓁的话，但灵蓁却笑着抢先话了，因为她知道铭诚向来不擅长这些，“罢了罢了，这是我哥哥自己的选择。他觉得快乐就好了。毕竟在这里，他确实过得太压抑了。”

铭诚点了一下头，牵起灵蓁的一只手，揉着她纤细的手指，轻声细语道，“你有空的时候，多出来走走，不要一个人闷在家。云烟姑娘也基本都在府里，你可以常常过来找她玩。”

“嗯！”灵蓁轻快地应着，“我先回去了。”

“好。”铭诚松开了她的手，“早点休息。”

灵蓁伸手环住他，手臂贴着他的脊背，给了他一个极为轻柔的拥抱，像是在拥抱一个瓷娃娃一样，不敢用一点儿力气。随后，她垂下手来，转身走进了府里，一句话也没有。

铭诚也回身，从府前灯笼微弱的光亮下，走进了街上静谧的夜色里。

灵蓁没有回自己的屋子，她先拐去了淑燕那里。

果然，淑燕的屋里还亮着灯。走近屋门，还可以听见里面低微的谈话声。屋里的人似乎感觉到了院外有人，止住了谈话。随后，还没等灵蓁敲门，就有人过来打开了门，“灵蓁姐。”来人正是丽华。

“我刚从何家回来，想着过来看看。”灵蓁着，就走进屋来，漫不经心地询问道，“找到我哥了吗？”

淑燕背对着屋门，闭着眼站在角落的香炉面前，双手合掌，嘴唇不断地蠕动，像是在低声念着什么。

“大姐来了。”丽华道。

淑燕住了嘴，睁开眼来，但是她仍然保持着双手放在胸前的姿势，背对着灵蓁，“灵蓁，你知道文渊今会走吗？”

“我不知道……”灵蓁道。

“是吗？”淑燕转过身，紧盯着灵蓁的双眼。

灵蓁却显得格外平静，她自己也感到惊讶，好像那个对答如流、面容镇静的姑娘不是她一样，“是。只是平常跟他聊的时候，总感觉他不想待在这里了。”

“待在这里？这是你的，还是他的？”淑燕又问。但她好像不需要灵蓁回答，马上就摆了摆手，下垂着嘴角，面无表情地“哼”了一声，“这里是他的家啊。不想待在这里？他当这里是哪里？难道，他非得跟着那个女人不成吗？”

“你们今上街，没有问到我哥去了哪儿吗？”灵蓁没接话，而是坐了下来，转了一个话题。但其实，她根本不关心他们有没有问到。按文渊的性格，他这一走，除非是他自己想开，否则他是不会回来的。问到一点儿行踪又有什么意义呢？再，如果他真的下定决心，即使她心里再不舍再担心，她也宁愿保护他的选择，宁愿他们问不到一点线索。

“没有，一点儿都没樱”淑燕在丽华的搀扶下坐了下来，语气平静，神色却格外沉重。

“妈，你放心吧。我哥会没事的。该回来的时候，他自己会回来。我们着急也没有用，只能尊重他的选择。”灵蓁着，伸出手，拉过淑燕那双苍老如枯树叶、但指甲依旧修理得极为精致的手，将它握在手心里。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啊？蓁儿，我做错了什么？文渊他就这样走了，留下我们母女俩，他良心怎么过得去啊！”淑燕着，声音不自觉地越来越大，每一个字都宛如风中飘飘欲坠、将落不落的树叶，将深埋心底的酸苦拖曳而出，在嗓子里颤抖着。

丽华听淑燕这么，好不容易忍住的泪水又在眼眶打转。她坐过来，本想开口安慰两句，可光是“太太”这两个字，就轻而易举地敲开了泪水的闸门。两滴眼泪猝不及防地滑下她的面颊。她吸了一下鼻子，用手仓促地抹了抹自己的脸。

灵蓁心疼自己的母亲，可是淑燕这一番话，却噎住了所有她想要道出的安慰。她知道归根结底，哥哥是被谁逼走的。可是她没有办法出来，她不忍心再伤害自己的母亲。她只能轻轻地拍着母亲的手背，道，“事情已经这样了，也没有办法了。哥哥的性格您也知道。您就别太忧心了，要保重身体才是。我哪里也不走，我就在您身边照顾着您。”

淑燕目光黯淡，沉默不语。丽华也低垂着头，在一旁轻轻地拭泪。

桌上暖黄色的灯静静地照亮着这一方沉寂的地。

静坐在屋里的三个人，心里满是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