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易明明生下来后,易乐洋就再也没见过她爸。家里和那个男人有关的一切早就被易母清理干净,以至于她现在既想不起来男人的脸,也记不起男人的姓名。
易明明还小的时候,易母便把他们姐弟俩带去书店里照顾。等易乐洋上了初中,便由她带易明明。但是易母不允许易乐洋做饭,家里只有两个小孩子,易母不放心,让他们俩出去吃。
等易明明即将步入小学一年级,易乐洋已被宇治高中录取的那个暑假,易母终于有时间仔细带两个小孩,却发现易明明被易乐洋和她初中朋友们熏陶得一口一个你爹。于是易母大手一挥,把易乐洋臭打一顿后投入宇治高中非周末不得回家,易明明由易母亲自带。
项露和易乐洋一直是一丘之貉,现在项露找到了人生伴侣叛变了组织,易乐洋于是有了闲心研究做饭。
她打开某站翻来覆去地研究,做饭视频大多精悍短小,烧油、下菜、调味、翻炒,最后起锅装盘,不就这几步吗?
第二天中午放学,项露和她男朋友宋修缘约好去吃烤肉饭,易乐洋尴尬地打了招呼,一路小跑溜回公寓。
然而易乐洋万万没想到,切土豆丝就花了她十分钟时间。
这与预想差距甚大。
锅里烧的油已经滋滋起泡,易乐洋把干辣椒和葱猛地倒进去,还没来得及抄铲子翻炒,就已经快要被油烟呛死过去。
屋子小,易乐洋没关小厨房的门,整间屋弥漫着炝炒干辣椒后那股封闭喉咙、令人窒息的味道。
易乐洋捂着鼻子,把土豆丝从菜板上滑进锅里,远远地拿起铲子随便翻炒几下。
“咳咳——”易乐洋大声咳嗽。
不仅是她,裴潜也快要被呛死了。一股又一股的油烟飘进屋内,他捂住嘴巴走到阳台关窗户,往外一看,只见大鼓大鼓的烟气从易乐洋屋里飘出来,整的居然还有些唯美。
裴潜把窗户关得严严实实,捂住口鼻强撑片刻,然而不知那股气息不知从哪儿钻进来,始终环绕不散。
她是在制作生化武器吗?这个想法冒出之后,平日十分严谨的学霸居然觉得十分合理。
在屋内即将演变成谋杀现场前,裴潜起身敲门。
易乐洋西边的那间屋子的主人已冒出了头,见他已经敲门,便又慢吞吞地缩了回去。
易乐洋赶着来开门:“进来吧进来吧。”
如果说裴潜的屋子是谋杀现场,那么易乐洋这里就是屠宰场。
易乐洋右手持铲翻着土豆丝,嘴里喃喃自语:“怎么就是不熟呢?”
裴潜:“……已经快要糊了。”
说完他伸手打开抽油烟机。
易乐洋一拍脑袋,恍然大悟,道:“怪不得我说我漏了什么呢,那个视频里没说要开抽油烟机……”
裴潜:“……菜真的要糊了。”
油烟机咣咣作响,屋内的味道顷刻散去不少。裴潜正要走,却见易乐洋不放油,直接就要把鸡蛋液往锅里倒。
他眉心一跳,立刻上前阻止,声音里满是不可置信:“你为什么不倒油?”
易乐洋迷茫:“锅里有油啊。”
“哪有?”
“而且这不是不粘锅吗?”
裴潜忍无可忍:“你看一眼你的土豆行吗?”你这是不粘锅吗请问?
易乐洋啊了一声,表情落败地关火。
“我大概不是做饭的料,”易乐洋尝了一口土豆,明明糊了但尝着还是跟没熟似的,“我还是出去吃吧。”
说完一盘土豆完完整整地被倒进了垃圾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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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乐洋回想起来,总觉得裴潜的眼神十分可怖,可能揍她都是轻的。但他什么也没说,冷着脸走掉了。
“明明长着一张放荡不羁的脸,偏偏是个学霸,不,应该算学神了吧,每次都年级前三,哪有人类能做到这样。”易乐洋自己嘟囔。
她嘴里咯吱咯吱嚼着糖果,项露没细听,心神全部放在不远处正在跑步的男朋友身上。
宋修缘班上的体育课和她们班是同一节。
易乐洋也没打算让项露给出什么反应。她长叹一口气,起身摸摸项露的头发,在宋修缘向这边走来前溜掉了。
顾屿飞在和班上的男生打羽毛球,易乐洋略过他,跑到自动贩卖机处买水。
初春的阳光暖洋洋地照在身上。眼前飞过几只鸟,易乐洋不知道是什么品种,想去逗弄,它们又展翅噌噌飞走了。学校树很多,树干上挂着不同名字的牌子介绍其特点。一只小麻雀绕着一个不存在的圆圈跳过来跳过去。
易乐洋没敢带手机,掏出校服裤里的硬币,好喝的饮料已经售罄,易乐洋只好买了一瓶柠檬味饮料。
树荫底下坐着一群女学生,有的捧着教科书背,有些人教科书里则是言情小说。
易乐洋看她们叽叽喳喳地说话,胸口莫名涌上些许惆怅。
她转头向操场望去,项露和宋修缘慢悠悠地散步。宋修缘遇到同学,停下来说话,项露也停步站在他旁边。
男生笑嘻嘻地锤了一下宋修缘的肩膀,脚下运着足球向操场中心跑去。
易乐洋十分不愿意不承认自己嫉妒宋修缘,没了项露她好像也没有什么熟悉的人了。
天气虽比不上夏天,但穿着全套校服仍然热的厉害。易乐洋把校服外套系在腰间,找了篮球场边的树荫盘腿坐下。
一只灰色——或者说黑色反正分不清——的蚂蚁从易乐洋鞋边缓缓爬过,易乐洋眼珠子随着它动,不知看了多久,眼前忽然出现一双黑色的运动鞋,版型流畅,还镶嵌着闪电状的金色花纹。
易乐洋的第一反应是:哇,这鞋好酷。
第二反应是:咦?这鞋的款式易明明好像也有一双。
她抬起头,微微眯起了眼。一个高个子男生映入眼帘。
看人先看眼,男生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下眼睑处围了一圈卧蚕。气质和他的个子完全不搭调,让人想起大型金毛犬。
“你好,我是三班的艾明扬。”金毛犬笑得很开朗。
易乐洋犹疑道:“我们认识吗?”
艾明扬明显很受伤,可怜巴巴地捂胸口,高高的个子完全阻挡不了他可爱魅力的发射:“我们每次都一个考场的呀,而且我好几次都坐在你后面。”
为什么这个男生让她想起了易明明那张人畜无害的脸?
易乐洋对这种类型招架不住,完全没有和裴潜说话时的怡然自得。
她干巴巴地说:“是——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