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皇宫门口,离宴会开始还有一刻钟,有下人过来将马牵走,主仆二人等了许久也不见有人来接应。杜佑抬步进了宫门,小磊子跟在身后。
“公子识得宴厅?”
“不识,走走看吧。”
小磊子摸了摸鼻子,真是不知道公子哪里来的自信。
拥有大片领域的平瑀,其皇宫自然是不可小觑,但凡懂些摆件讲究的人,一看便知这里造价不菲。用昂贵的紫檀木筑成的亭台楼阁之间点缀着奇形怪状的石头,这些石头是用半宝石纹木玛瑙砌成的,堆叠在一起,突兀嶙峋,气势不凡。上好的黄玉铺造的地面闪着耀眼的光芒,青瓦雕刻而成的浮窗,玉石堆砌的墙板,看着四周的景,这庭院倒不失为‘人间殿堂’。
“可惜少了君竹与雅兰。”杜佑心底有了几分惋惜。
主仆二人路过拱形门,忽见两个身影一前一后朝这边走来。前者身着淡紫色衣裳,袖口与裙摆处绣有几朵金边兰花,全身尊贵典雅的气质显示着她的身份不俗,若猜测她是皇室中人或是某个大臣的女儿,可她浑身上下未带半分金银饰品,仅有的是一支绾发的条纹乌木簪子,和一块双面镂空雕兰和田玉腰佩,如此素雅又不失端庄的女子甚是少见。后者则白衣紧勒,约莫是个护卫,同样的气势不凡。
小磊子悄声道:“公子,走在前面的是平瑀的常歌郡主,小磊子曾见过她的画像,听说她是全平瑀最难对付的人,很可怕的。”
很可怕?杜佑抿嘴笑了,‘可怕’一词还能形容女子?
常暮兰在距离杜佑两米处停了步子,见前面的人忽然笑了,愣了几秒,随即反应过来,问身后的白若:“那人可是……辰六皇子?”
“是的,郡主。”白若顿了顿,又道:“这六皇子看起来不会武。”
常暮兰心有疑惑。这倒与她原先猜测的不大一样,可白若的眼力又不会错。
压下心头的疑问,她抬步走到那人近前。
“六皇子可是去午宴?”
杜佑看着她微笑,脸色温和:“正是,只是在下迷了路,不知郡主可否为杜某引个路?”
“自是可以。”常暮兰应着,忽察觉杜佑身旁,除了他的小厮,竟连一个引路的侍卫都没有,不禁当下皱了眉,与杜佑边并排走,边道:“若有我平瑀招待不周之处,六皇子大可与我提出,本宫定为六皇子安排妥当。”
杜佑见她方才表现,心知她所言之事,又见她脸色略冷,言语中有一国郡主之大气担当,温和一笑道:“郡主莫怪下人,只是杜某散漫惯了,不喜外人跟着罢了。”
常暮兰听他言语并未以皇子自称,想起曾听闻的他的经历,也一道改了口:“杜公子气质非凡。”
杜佑笑了笑:“郡主亦然。”
二人皆是少言之人,不过几句,便安静了下来,婢女白若又是个冷性子,这下倒只有小磊子一个人觉得无聊得慌,一会儿看看这,一会儿瞧瞧那,东张西望的,倒也符合他孩子心性。
到了正厅,隔门便听见里面的吵闹声。
她看了一眼身侧的杜佑,抬脚先一步进去。
“常歌郡主到——”太监这边一报,那边厅里立马鸦雀无声,都朝这边看来。民间道常歌郡主有惊鸿之姿色,倾兰之气质,纵使这一大干子大臣侯爵已经见过好几次,可还是想再睹其颜。
正当众人眼神都落在刚走进来的常歌郡主身上时,后面的太监又报了一声:
“辰六皇子到——”
这一嗓明显比前面的声音小了许多,可众人的眼神还是从常歌移到了她身后,落她半步的,着锦色风衣的男子身上。
此人是有怎样的容貌啊。一眉一眸,一鼻一唇,宛如谪仙。此人像是一块被精心雕琢的美璞,如山间清泉般温润,如初晨朝露般清细。若忽略他因身子弱而略带虚弱的气息和步伐,那浑身散发着清淡至雅的气质,一如他风衣下白色衣衫上的画竹。
若说常歌似兰,则此人更像是竹,高雅淡洁,似是清风。
大殿中人神色各异,有羡慕,有惊讶,有不屑,也有……
常暮兰皱眉看着那些贪婪的眼光,不动声色地稍向左移了几步,将杜佑挡到了身后。
“歌儿来了?”大宣皇帝笑着看着常歌,招手示意她坐到右下方首座。
常暮兰正想过去,忽然发现大殿中只剩那一个位置,她抬眼看着高位上那人。
“父皇可是未给暮兰留位置?”
皇帝疑惑:“歌儿这是何意?”
“本宫和本宫的朋友一道来,可如今只有一个位子,难不成父皇未请本宫的朋友?那本宫现在就把他赶出去……”
皇帝一听,脸色立马变了,忙道:“歌儿怎这样想,朕是忙忘了。来人,给辰六皇子看座。”
听到皇帝下令,两个小厮从里厅搬来一个木椅,正想放到左列末尾,常暮兰忽然勾唇一笑:
“你们是想要本宫的朋友在门口受冻?”
此言一出,坐在左侧末排曹千户不禁搓了搓胳膊。好像还真有点冷。
两小厮一看,妈耶,郡主笑了。瞬间冷汗一出,这宫里上上下下大大小小谁不知道郡主这似笑非笑的样子是她生气的警告啊。二人连忙蹬蹬几下,将木椅放到了郡主的座次旁,然后又蹬蹬几下,逃也似的出了大殿。
“跟上。”常暮兰轻声说了一句,便径自走上右侧的首位。
杜佑仍是笑着,似乎对刚才她这一闹并不为奇。只是他的眼神中多了一丝意味不明的神色。
皇帝见二人入了座,一挥手,示意宴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