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庶深吸了一口气：“此五点齐备，则堪为天下强国也！”

秦庶说完这些，看了看嬴渠梁和政事堂一众老世族王亲贵胄：而如今，再看看我们秦国，是什么样子？

秦国眼下情况，在这强国所具备的五个条件中，一个都沾不。

可耕之田，薄之又薄，能耕之民，少之又少。

栎阳商市，尽数萧条。百工无业，苦之又苦。

国家粮囤，羞于见人。秦庭府库，空空如也。

甲兵残破，老旧不堪。民间百姓，怯于公战，私斗成风。

秦国，明明守着肥沃的良田却穷困不堪。

明明有着强悍的战斗力却兵弱将寡。

明明据险要山形地势却偏偏丢城弃土，河西尽失，函关易手。

何为？

没有别的原因。秦国的弊端就在于，没有人，也没有一个明确的法令法度法规，将这些优势综合起来，形成一股强大的凝聚力。这凝聚力，也就是我方才所说的，国力！

这时候，嬴渠梁听的眼睛都红了。

他深深的朝秦庶作揖：“嬴渠梁，躬身垂听大司寇强国之道！”

秦庶连忙将嬴渠梁扶起：“君，强国非一朝一夕之功也。不急。君要强国，秦国的臣民百姓，也要强国。

但是，要什么样的强国？君可曾思讨过？”

嬴渠梁踌躇：“什么样的……强国？强国就是……强啊，还有什么样的强嘛？”

“有！”

秦庶斩钉截铁道：“如今天下，山东六国，魏国、楚国、齐国、是公认的三大强国。

然则，这三大强国，强的方式，各不相同，君对此有何判断？”

嬴渠梁皱眉了：“强就是强，还有强的方式不同之说？”

“有！”

秦庶掷地有声道：“魏国的强，强在有钱，兵强马壮。

齐国的强，强在官民吏治明朗。

楚国的强，强在山川险峻，国土面积，幅员辽阔。君可明白了？”

嬴渠梁闻言，连忙点头拱手：“经大司寇如此一说，嬴渠梁如梦方醒。这三国之强，却是如此。”

秦庶微笑：“然而，这三国之强，还不足以让我秦国效法。”

秦庶如此一说，莫说嬴渠梁，就连老世族的人都惊讶了。

什么？

这三国的强，还不足以效法，黑黑黑，这牛掰有点掰大了吧……

嬴渠梁目瞪口呆：“魏楚齐三国之强，还不足以效法？”

“不足效法！”

秦庶再次肯定道：“之所以不足效法，那是因为，这三国之强，全都是强在一时而异。

似这三国之强，碰到个明君，那就强。

但是，如果碰到个平常凡俗之君，那就弱。

如果，真是碰到个大昏之君，那就亡了。

为何？

究其根本原因，在与这三国的法度，是走在一半的。

何谓走在一半？

就是法度不如一，时常随势而增，随势而减，半新半旧，半成半不成。

国家法度，如此朝三暮四，令官员百姓，无所适从。法不如一，名为法制，其实就是随心而定的人治。

在这样的情况的情况下，这样的国家，必然如水波一般，随风而动，起伏动荡不定。

而国家起伏动荡不定，带来的后果就是，国家无法进行长时间的凝聚国力。

无法长时间的凝聚国力，那就无法从根本持久稳定，更无法从根本持久强大。

这，就是人制的悲哀！

所以，秦国若要变法，则不能行人治之途，而是，要坚定不移的走法制之道！”

“彩！”

将军赢虔，第一个猛喝出声，并且啪啪的鼓掌起来。

嬴氏一族的老世族们，都已经被秦庶的阔论给听傻了。闻听赢虔的喝彩，这才反应过来。

连忙喝彩。

“彩！”

“彩！大司寇大才也！”

“彩！大司寇万岁！”

“彩！大司寇，你说的太好了！”

“彩！大才，大才，大才呀！”

……

嬴渠梁的眼睛似乎都快冒出了小星星，他深深的朝秦庶作揖：“大司寇，你与秦国，蛰伏三年，今日，终露大才之本色。嬴渠梁，诚惶诚恐，恳请大司寇主导秦国变法！”

秦庶微笑：“不不不，君，秦庶不过就是一个领路人。真正制定律法的法家大才，乃是卫鞅也。卫鞅，见过君。”

卫鞅终于算是喘口气儿了。

他移步前，从怀里掏出在洞香春粗略写好的治秦策论，拿了出来：“君，此乃卫鞅所制之治秦策论——强秦九论，请君过目。”

嬴渠梁闻言点头：“大司寇举荐之人，嬴渠梁信得过……”

嬴渠梁说着，打开了那副竹简。

竹简之，只是一些粗纲。

嬴渠梁翻阅开来，眼睛一搭边，就看到了这策论的“废井田，奖军功……”

嬴渠梁连忙哗的一声，将竹简合拢，如同看到了妖魔一般，眼睛里的震惊，一闪而过……

他稳了稳神，瞬间恢复原状：“大司寇，卫先生，与魏国归来，长途跋涉，且与我到内室小饮一爵，也算为两位接风。然后，再谈国事不迟。”

嬴渠梁说着，朝政事堂镇定的淡然说道：“今日廷议，就此罢了。各位臣工，各安其事吧！”

各位重臣问安之后，各自散去。

可是，嬴渠梁那一瞬间的震惊，虽然很快恢复。但是，还是没有逃脱老奸巨猾的老甘龍的眼睛……

但是，他依然淡然无事的样子，与众位臣工一起退去……

见众人退去，嬴渠梁一脸紧张的朝卫鞅和秦庶道：“两位，速速与我到内室商讨……”

门外，轺车之的老甘龍，闭着眼睛。

他的旁边，太史令杜挚依然在咒骂不休……

老甘龍一声叹息：“杜挚，别发妇人牢骚了。狂风暴雨，即将落到我老世族的头了。你居然还有心思在这里做一个无能泼妇。”

杜挚惊异：“老师，你这是何意呀……”

老甘龍睁开眼睛：“如若老夫所料不差，变法一起，君，就该对老世族动刀子了……”

“什么？”

杜挚闻言，惊讶的张大了咀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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