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良造说的好，给老秦人提气儿呀！”政事堂里，一片情绪激昂的喊叫声……

为什么大家伙叫好呢？

这里面，还有个说道。

那是因为，夏炎这一句‘大出天下’，那可是有来路的。

这句话，那是来自于流传于老秦人之间的一个遥远的部族神话。

说是秦国的先祖，嬴氏部族，可是跟禹帝治过水的，并且，立大功。

于是，舜帝当时给嬴氏部族赐功，舜帝是什么人，那是封神的人。

在给嬴氏部族赐功的时候，舜帝顺便，给了嬴氏部族一则预言：“嬴氏部族，尔后必将大出天下也！”

这可了不得，舜帝是什么人，那可是达天听的神人。

舜帝说这话，那是啥？

那他娘的就是天帝的谕旨啊这个……

当然，舜帝只是说了这么一嘴，再不多言，所以，并没有说嬴氏部族，何时何日‘大出天下’。

当时的人也是懂事儿的，知道，舜帝这已经是泄露天机了，不能在奢望舜帝把什么都告诉你，那叫不叫天机了。

尽管，舜帝没说，嬴氏部族什么时候大出天下，但是，舜帝如此说，简直就是给了嬴氏部族一颗定心丸吃。

嬴氏部族相信，舜帝，绝对不会欺骗他们。

嬴氏部族相信，终有一天，他们嬴氏部族，将会大出于天下。

这句话，成了嬴氏部族在刀耕火种年代间，克服困难的希望。

并且，一代一代的传下来，这句话，甚至就已经也成了嬴氏部族，成了老秦人的信仰，成了老秦人的克服万难，勇往直前的精神支柱。

甚至，可以这么说，正是因为有了舜帝这一句，嬴氏部族，终有一天，将大出天下，也变相的造就了嬴氏部族历代君主，骁勇的好战性格。

正是因为有了这句话，他们坚信，嬴氏部族，无论怎么折腾，怎么打，都不会灭……

使得数百年来，秦国的君主，一代比一代彪悍，老秦人更是在这样君主的带动，养成了固执，执拗，好战，血气飞扬的彪悍民风……

这句话‘大出天下’与‘赳赳老秦，共赴国难’这一句，可以说，成了秦国所有老秦人心中的信念支柱。

在无数艰苦的日子，无论君主还是秦国人民，每每觉得熬不过去的时候，想到这两句话，身，就瞬间充满了干劲儿。

所以，夏炎这一句‘秦终究大出于天下’这句话一出，赢虔立刻心念闪电。

立刻将这句话，将他联系到遥远的舜帝预言当中，这么一说，等于是说，夏炎之言，无形当中，暗合了舜帝预言。

如此，岂能不振奋人心？

但凡是老秦人，谁敢不尊敬来自遥远舜帝的预言呼应？

赢虔这一言，可以说，是政事堂的神来一笔，连老甘龍都被赢虔这个愣头青，搞出来的这神来一笔，打蒙了……

即便老甘龍不认同变法，但是，他敢违逆老秦人心中的信仰？

那不是找死嘛？

如果你敢违逆，那就等于一个忠实的信徒说，天不存在天堂一样，信徒不弄死你才怪，至少也会把你赶出那个圈子，心中之神将不会护佑你。

这神来一笔的效果，可是等于一下子把所有老秦人，都裹在了一起。

嬴渠梁自然不会错过这个大好的机会，这个效果，必须要立刻砸实。

他笑哈哈的下来：“如此吉兆，真是暗合当年舜帝之预言也，秦国，自当庆贺。

然而，秦国想要大出天下，还需要一步一步的来，记不得。

大良造方才所言变法大计，诸位尚需仔细计量才是。”

想了想，嬴渠梁觉得，自己和夏炎搞变法，把老甘龍丢在了一边，做的委实有点那啥……

于是，为了缓和气氛，嬴渠梁走到老甘龍面前道：“大夫，变法之事，事先磋商紧急，尚未来的及与大夫等诸位大臣商议。

今日廷议，为的就是大家一体同商，不知道，大夫觉得，变法大计如何？”

见嬴渠梁终于低下了身段，尊敬他老甘龍了，老甘龍心中怨气稍缓，他沉重的说道：“君，变法这种事，事关重大。

一个变不好，那就是国无宁日啊。

越是大变，厉害冲突越大，以秦国目前的情况看来，不变法，尚可勉强撑着，恢复恢复国力，再做图谋。

可是，一旦变法，朝廷动荡，若是真的有了战事，那么，恐怕秦国有亡国之危呀。

况且，圣贤治国，这个法度，易静不易动，民风，宜古不宜今。

因循旧制，那是稳定之道。

因为官吏百姓，熟悉旧规旧制，民众安心旧的习惯。

此乃万古稳国之道也。

而如今，秦国危危，此等时候变法，等于是不求稳而求危乱，恕老臣直言，老臣个人，不敢苟同大良造变法之道也。”

夏炎此时此刻，也在思讨一个问题，要不要把老甘龍，也拉进变法阵营来。

因为，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强。

毕竟，老甘龍乃是老世族的首领，此人成为敌人，变法之路，将会困难重重……

但是，还没等夏炎想好，老甘龍竟然直接说，他不赞同变法！

这……

这可就怪不得我了……

夏炎凝视老甘龍：“大夫，大夫你乃是儒家饱学之大儒也，怎么，你也说出这等世俗的话来呢？

正所谓，庸俗之人，安于世故。

大夫应该知道，饶舜禹三代制不相同，春秋五霸法不相同。

弱者举步维艰，即是当变之时也。

变则强，强则进。

治国大道，贤者勇者，创建法制。

庸者碌者，遵循法制。

创新者生，守旧者死。

秦国安于现状，因循守旧，守了几百年了，守出什么来了？

是守出来强，还是守出来富了？

是守出来江山，还是守出来城池了？

什么都没守出来，而且，不但没守出来，还守丢了河西，守丢了崤山，守丢了桃林，守丢了函谷。

如今，守旧守的都快灭国了，您还要秦国守？

大夫，夏炎斗胆问一句，秦国，还有东西让你守嘛？

在守下来，魏武卒的马蹄子，就该踩在老秦人的脑袋了……”

夏炎如此咄咄逼人，令老甘龍为之一震。

旁边，公孙贾立马顶来：“大良造此言，公孙贾不能苟同也……”

【大秦律公示天下：下一章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