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延良还没来得及将霓姬与他确认的四王爷的事告诉温瑜,第二日清晨贺兰敏之便来了大王府。
这还是嫁入四王府的贺兰敏之成婚之后第一次登门。
呼延良避到了书房,将院子留给两个女人。温瑜准备了一桌子往日贺兰敏之爱吃的蜜饯瓜果,却只见贺兰敏之蹙着眉一动未动。
贺兰敏之在四王府的情形就算温瑜未曾道听途说,也多半是能够猜出个七七八八的。
贺兰敏之拽过温瑜的手,看了看四周伺候的下人压低音量说:“姐姐,王爷他还未与敏之圆房。”说完,敏之粉嫩嫩的小肉脸害羞地低下来。
温瑜愣了一下,转瞬便轻笑了一声,安慰着她:“王爷事情多,这不才成亲几日,你个小丫头年纪轻轻的着什么急!”
“可是……”敏之想说,可是他明明夜夜笙歌,却为何偏偏独独冷落自己一个,可却终究没好意思同温瑜说出口。
贺兰敏之从前活泼可爱,一颦一笑间都带着少女的灵动气,可这如愿以偿成了心上人的王妃之后,温瑜静静坐着观察着她,却觉得她眉眼间的神韵较之前都黯淡了许多。
大王爷还口口声声说呼延禹未曾不是贺兰敏之应遇之良人。眼下看着贺兰敏之无精打采的样子,温瑜心里更是对呼延禹没有半点好印象。
只是,温瑜吸了吸气,觉得周遭的香气如此熟悉,又嗅了嗅,一瞬间眼神中闪过一丝犀利。
许是夫妻二人相处久了当真会越来越相似。贺兰敏之观察着温瑜姐姐的眼神,只觉似是与大王爷平日里忖度思量是并无不同。
两姐妹又闲话了几句家常,不外乎是贺兰敏之向温瑜取经如何做个称职的王妃。温瑜在呼延良身边骄纵惯了,哪里有什么做一个贤惠王妃的经验可谈,只怕是说多了反而教坏了敏之,于是只是说了些宽慰她的话。
临走前,温瑜遣小厨房打包了两提酥糖点心让贺兰敏之带走,直送她到府门口看着她上了四王府的马车,温瑜这才转身回院子。
温瑜转身之后直奔书房,急匆匆地推开门第一句话便是:“宿北镇傅茹娘身上的香气我寻到了!”
呼延良将手里的出征动线图卷好收起来,缓缓地走出来,一副似是了然于胸的表情。
“你早就知道?”方才贺兰敏之身上的香气与二人在宿北镇遇上的那傅茹娘身上的香气一模一样。
“是有些烟花女子勾引主顾时惯用的香,估摸着老四府里不少女眷都用着,贺兰敏之时间久了身上便带了点味道。”
“所以……当真是四……”温瑜不敢往下说了。平日里看着只谈风月无暇政事的四王爷,竟然将狼子野心藏得如此之深。
呼延良抱着温瑜在罗汉床前坐下:“那日你去牢里见莫肃,莫肃当真一句话都没提醒过你?”就是莫肃在典刑司关押,温瑜不顾呼延良劝阻私会莫肃还因此与呼延良大吵了一架的那次。
“没有。”
“你在骗我,我再问一遍,莫肃真的一句话都没提醒过你?”
温瑜看着呼延良,神情开始犹豫。这些犹豫,当然尽收呼延良眼底。这种犹豫,是有些令他伤心难过的。
“温瑜,难道到这个地步,你却还是不信我?”温瑜被呼延良圈在怀里,呼延良的下巴搁在她的肩上。
“不是,只是我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他难道没和你说过,提防老四?”
“四……四王爷!”那日狱里匆匆一面,莫肃真的不愿意同她说太多,只是要她保护好自己,“那日狱里,莫肃只是在我手心里,画了一个四。”
竟然是四王爷吗?“我……我当时没往四王爷那处想,起初我以为四是个时日的讯号,以为是初四那日会有何时发生,可后来也没有异常我便以为是其他什么我尚且没接触到的人和事。”
温瑜将前前后后几件事联想起来,四王府接走醉酒的呼延良那日四王爷似乎早知自己会来的眼神,青龙军充军妓那日城门外呼延朗的人来之前自己也是见过四王爷的,那日在四王府内与自己搭话的那位侍妾手心有常年持近战短刃磨出来的茧子。再回过头细想,温瑜这才发觉似乎很多事中都有四王爷的出现。
“四王府的那些侍妾,似乎,都不一般。”
“怎么不一般?”
“还记得我曾去四王府寻秦岚岚时接触过一位侍妾,现在想想应该是四王爷养在府中的刺客。那女子容貌身材装扮均是烟花女子样子,但手心却有常年练武的茧子。而敏之成婚那日我碰上的另外几名侍妾,听脚步声,都是有些轻功的。”
“是啊,这些年朝堂上众人皆看着呼延朗上蹿下跳,却忘了这位风流成性的闲散王爷。”呼延良摸了摸温瑜的手背,示意她不必焦心,“你不必操心这些事情,不愿同你说便是不想将你掺和进来。”
“嗯……”纵使呼延良这样说,但温瑜心里早已做好了与他荣辱与共的准备,夫妻本不就应该是同舟共济吗。“你从几时知道的?”
“我也是秦岚岚死讯传来的那日我便起了疑心,后来从宿北回来遇见莫肃,莫肃告诫我要提防老四。”青龙军军帐内六名士兵是大王府的人,秦岚岚是大王府的人,“最后一个同我说要提防老四的人,便是那夜偏要见我的霓姬。”
“莫肃到底知道些什么?”
“他说五年前神谷山之战引他至神泽的人,正是呼延禹。”呼延良说这句话时,眼睛盯着远处博古架上的藏银短刀,刀柄上杏仁大的绿松石泛着暗光。
温瑜瞪大了眼睛,觉得甚是不可思议:“原来这么多年,一直有人在背后,借用呼延朗和九公主这把刀。”
呼延良点点头:“父皇身体撑不了几年了,有些人啊,藏不住了。”
“那神谷山那日改变我箭头方向的那支侧面射出的箭?”
呼延良点点头,话没说明。温瑜深知,若真如此,那这呼延禹只怕远比呼延朗可怕得多。一只狂吠不止的猎犬与一匹伺机而出的猎豹,伯仲之间已经明显。只是猎犬与猎豹此刻都虎视眈眈地盯着呼延良这只狮子。
“这件事除了你我,还不要让其他人知晓。本不想告诉你,但怕你没有防备出了危险,从今以后老二和老四那边,都要防备些。”
“知道了,我没事。只是,你准备怎么办?若是他们两家联合起来,你岂不是腹背受敌?
“所以当务之急,就是要让他们两府永无合作之可能。”
永无合作之可能……温瑜忖度着他的话。
“不过,依本王看,这二人是断然不可能合作的了。”
“为何?”温瑜纳闷。
“还记得我在陇南时,你与四王妃一同被景赫邀请去看的那场戏?”
“记得。”那场鸿门宴温瑜只身涉险怎会不记得。温瑜自然猜出来了这事与信王和九公主脱不开干系,“只是敏之那日只是个无辜的,这事与四王府也有瓜葛?”
“没有,只是他呼延朗动了你还不够,还要缀上一个贺兰敏之,老四这孩子最是记仇,动了他的女人这事他能记上一辈子。”
“是吗……”温瑜到底是不如呼延良看得透彻,比如她始终还是没察觉呼延禹对贺兰敏之的心意的。在温瑜心中,对待感情呼延禹不过是个四处留情的浪子罢了。
呼延良看着温瑜想着出神,搂着她的手用了几分力气:“温瑜你倒不用为这个事情费神,自有我处理。明日出征,今夜我便去与老四谈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