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爷出征塔城之后,温瑜每日的便多了一件必做的事情,那就是每日盯着天边渴望蓝天白云之间有海东青冲破云层落入大王府的院子。
温瑜每日等着大军的消息,却不曾想,比呼延良的消息先来的竟然是典刑司抓人的官差。
大王府的门,典刑司的小吏是不敢进的,只得请门口的侍卫通传。侍卫将逮捕的令告交到大王妃手里,如实地禀告门外的情形。
温瑜看了看典刑司的令告,上面白纸黑字写了青檀的逮捕令,批文与印戳也都是官府的正印,想来出处真伪应该是没问题的。
“你去回了门口的官差,就说这令告上没有青檀大人所犯何时。不知因何抓人就敢到大王府造次,真当王爷不在这府上没有当家的人了?”
经过之前韩尚书拿陇南贪污案对付青檀的经历,温瑜自然是要紧紧护住青檀的。别的不说,想要从大王府拿人,理由自然要言之凿凿才行。
青檀木碟上端着石榴从小厨房过来,错过了方才送逮捕令的场面,眼下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温瑜拽着青檀的手在院子里坐下:“青檀,你实话同我说,最近这些日子你可遇见了什么麻烦?”
“麻烦?”青檀不知道温瑜何出此言。自己在西京无亲无故,除了与温瑜这大王府熟悉,再也就是韩尚维一位了。除了这小韩府与大王府,再就是当差的事了,可近日自己跟着韩尚维在陇南府待了好些日子,西京的差事基本闲置了又何谈麻烦?
“方才典刑司来了人,说是要带你去问话,被我给辞回去了。不过看这架势,怕是不过几日便又要来人了。”温瑜伸手剥开一个石榴,里面红彤彤的石榴粒撒了一地。
“典刑司?我没做什么亏心事,若是下次再有人要问,那我便只管去答便是了。”青檀行得正坐得端,完全没有在怕的。
“你是没做亏心事,我是怕啊,有人趁着王爷不在,要用大王府的人开刀呢。”温瑜将手里圆满的石榴粒扫尽盏子内,晶莹剔透的红色颗粒陪着青绿色琉璃石的盏子在光下颜色煞是好看。
温瑜突然一个恍惚想到出征那日最后王爷射回来的那根箭羽。那根箭羽是组装过箭体的,上下箭体分离之后箭体内壁掉落一张字条。待夜深人静之时温瑜展开,上面只有三个字“神谷山”。
神谷山?难道呼延良是要惊醒自己神谷山来的青檀会出事?
温瑜又想起来呼延良提及不能将自己带在身边一同出征塔城时的欲言又止。现在看来,或许他留自己在西京本就有他的打算?温瑜只能猜出个大概所以然,眼下也看不明白究竟西京局势里动的人是信王还是四王爷,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见招拆招了。
很快,温瑜就确定了这要对大王府动手的人是信王府的人。
也就不过才过了两日,信王呼延朗就亲自带着典刑司的吏卒又一次到访大王府了。信王爷亲率,这一次门口的侍卫自然是不敢拦的。一行人气势汹汹地进了府门,院子内没寻到人便要往内院里闯。内院把守的侍卫平日里都是被呼延良亲自交代过的,当下便拦了人。
“信王爷,这时辰还早,我们王妃还没梳洗,您请前厅先歇息,卑职这就派侍女去请。”
呼延朗瞥了一眼明晃晃的日头,冷哼了一声:“这都日上三竿了,王嫂也未免太好福气了。”呼延朗说罢就要硬闯,被视为持刀背拦下。
“你是什么狗东西,敢拦本王?不要脑袋了?”
为首的侍卫微微颔首,毕恭毕敬地回:“大王爷有令,这花房暖阁乃王妃起居之所,断不允许男性入内。”
暖阁内,温瑜早就醒了,此刻正在调试金弓的箭弦。她听着外面的声音冲着青檀使了个眼色:“看来该来的还是来了,走吧,咱们去会会这要审问你的人。”
“信王殿下好雅兴,这大战在即王爷统兵在外,这朝堂上的事信王不忙,倒是关心起我这大王府的琐事了?”
“大王府的事,向来可是没有琐事的,哪件不是头等大事?”信王看着温瑜从暖阁出来,身后跟着的正是他今日要查办的青檀。
信王身后的吏卒看见青檀立刻举出一张逮捕令,逮捕令上这次清清楚楚写着罪由,通敌叛国。更不同的是,今日来的人的着装是典刑司吏卒官府,这逮捕令却是兵马司下的。
好一个通敌叛国,这信王可当真是什么帽子都敢乱扣。温瑜眼露寒光扫了四名吏卒一眼:“怎么?信王不跪,你们看见大王妃也不跪?”
她的声音冷冰冰的,脸上尽是令人顿生畏惧的寒色。四名吏卒赶忙下跪行礼,大王妃不喊起,他们便不敢起。
“今个这青檀,你们带不走。”温瑜的语气是不容质疑的肯定。
“持令告行事,难不成这官差王嫂也敢拦?”
“今日若这立着的是大王爷,信王殿下还敢要人?”
自然是不敢的。放眼西京,大王爷羽翼渐丰到这个时机,除了国君陛下,其余人是不敢妄想在大王爷手里抢人的。哪怕是呼延朗与呼延禹,也要思前想后好好权衡利弊一番。
“可惜啊,按照日子,王兄此刻怕是要致陇南了。山高路远,恐怕有些事就由不得了。”
“那就要看是你的动作快,还是我的箭快了。”说着温瑜退了一步拉满弓对准手持逮捕令的那一位吏卒眉心。
呼延朗忌惮地退了一步。这温瑜果然是个狠角色,若是与她硬碰硬,按照她那不吃亏的性子恐怕呼延朗自己也没什么好结果。
呼延朗转念一想,偏过头颇为玩味地对着温瑜身后的青檀说了一句。
“青檀大人又何必这么警惕,不过是韩尚书托本王来问问,有些事情私下里不便说,此去兵马司问个清楚才好。”
韩尚书。温瑜挽弓的手略有犹豫,弓箭偏了一偏从那吏卒额间避开了。
而青檀的动作表明,显然她比温瑜更先动摇。温瑜还在持弓观望之时,青檀的步子这就要迈向呼延朗了。
“青檀。”温瑜将弓放下来,伸手拉住她,“韩尚书有何事情,竟扯到兵马司去问?”
“王嫂,这可是韩府的家事,你我不过也就是个局外人,又何必如此深究呢。”
家事二字,呼延朗语气用的极重。
“青檀,你可想好了?”温瑜最后再确认一次青檀自己的心意。她是准备好了的,若是今日青檀不愿走,任是天兵天将也休想将青檀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