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是了!
决婉如腾地从榻子上跳了起来。
这几日在祁府过着养老一样的生活,可给忘了,她可是书中女主啊!
自古女主便是男人都爱,女人都恨的角色。
这卞墨架子再大,也是个男人!
更何况,像她这般冰肌玉骨的人间星光,谁人不喜呢。
决婉如眼眸熠熠,嘴角扬起,她捂了脸,滚上了榻子吃吃傻笑。
小圆进来时,被她吓得手中羹汤洒了一半。
决婉如连忙敛了痴态,正襟危坐。
小圆给她倒了碗绿豆羹,又从袖中拿了张邀贴。
“小姐,方才吴公子的书童拿了这请帖来,邀您明日一同到茶韵楼鉴画。您要去吗?”
吴棱?
决婉如略抬了眸子,倒是有些意外。
自上回与他见面,可过了不少时日,她倒也好久没出门作作妖了。
“去!怎的不去!”
翌日。
决婉如早早便起床沐浴,细细泡了个香汤。
今日瞧着日头灿灿,她换了身水色烟衫,散花水雾薄裙摆之上绣着细碎草纹,身披水薄轻纱,隐隐衬着腕下肤如凝脂。
少女初初含羞而放的青涩与柔美衬托得淋漓尽致。
头上青丝松松绾起,余下乌发倾泻在白玉脖颈之下,发髻间斜簪着一支白玉琉璃簪,缀着细细月色流苏,盈盈荡漾在白皙耳垂畔。
脸上只略施粉黛,便叫莺惭燕妒。
只稍用了点早膳,她便出门了。
决婉如懒懒倚在软榻上,手中握了袋梅子零嘴儿,不停往嘴里送。
听闻那陆远梅因为推她落水,陆家遭了太傅的冷眼,那陆都督一气之下,罚了陆远梅一个月禁闭,可把她气坏了。
想着她那气得语无伦次又拿她没办法的模样,决婉如便觉得通体舒畅。
听闻昨日才放出府呢,今日直奔着寻她来了。
这意图倒是昭然若揭,看来是苦头还没吃够呢!
马车缓缓抵达了茶韵楼。
决婉如由小圆扶着下了马车。
茶韵楼,长华城最大的商友会晤、青年聚会之所,建筑磅礴大气,占地广袤,其中来往之人皆为上等,每日在楼中谈成的生意不下百桩。
进出之人若没有预约的牌子,是无法入内的。
小圆呈了吴棱送来的牌子,门口小厮便恭敬放行了。
一楼是用膳会友之处,当下虽不是饭点,但堂中客人仍不少。
决婉如才初初踏进一只脚,那厅堂便霎时安静了下来。
堂中或是雍容华贵的妇人,或是精明盘算的商户,皆朝她定定望了来。
薄如蝉翼的层层丝纱裙裾携光摆进楼中,冰肌玉骨的仙子踏光而来,嫣然巧笑。
那看呆了的男人引得一旁妇人不满,甩了筷子斥喝。
人群这才窸窸窣窣地悄悄交头接耳,余光不断瞥来。
决婉如不易察觉地勾唇。
若不是这场面,怎对得起她早起了两个时辰打扮?
初来这茶韵楼,只看一楼宽敞无比,茶座设于店堂四周,而茶楼正中央处搭了个高高的台子,倒不知是用来做什么的。
正踌躇间,忽听见右上方有人轻喊:
“婉如妹妹,这儿!”
冰肌小脸盈盈抬头,眉眼含笑。
顿时,堂下男人的目光都直直瞪向楼上呼喊的人去了,眼中妒意明显,叫楼上探出半个身子的吴棱面上更加光彩了些。
他略有些得意地伸长了手。
瞧,这天仙妹妹是来寻我的!
吴棱身后一抹素色只轻轻一瞥,厌恶地收了目光。
真当自己是仙女儿了,一来便是这排场。
“吴公子。”
决婉如优雅走上来,冲眼前略有些局促的男子颔首。
“婉如妹妹,近来如何?”
吴棱从那廊中立柱旁迎来,眼神躲闪,挠了挠鼻尖。
近一个月未见婉如妹妹,他怎觉得妹妹更美了!
只这一颦一笑,便叫他惶然无措,忘了该怎么呼吸。
“外祖父对我自然是极好的,吴公子呢?”
“我、我甚好,只是近一个月没有见着婉如妹妹,只、只……”
眼前高大的男子竟红了脸,喏喏了半天没有说出话。
决婉如狡黠一瞥,岔开话题。
“吴公子不是说要来鉴画,怎的,只让人家站在这走廊之中看吗?”
“是,是,瞧我,一高兴,都忘了迎妹妹进厢房。”
他咬了咬牙,局促轻笑,摆手作请。
这二楼由一间间宽敞设隔的厢房构成,每间厢房绕着走廊,一面迎窗,恰能投进明亮日光,又能在厢房中直接看向一楼搭台。
决婉如随吴棱走进一间雅致宽敞厢房。
房中已有好些公子小姐,三两坐在榻上,三两盘于席边,还有一个面生的少年静静坐在屏风之前端坐看书。
“瞧着,婉如妹妹来了!”
吴棱憨笑一声,领了她进去。
“婉如妹妹近来可好?”
“妹妹今日真美。”
诸多目光之中,一道最为熟悉的目光投来。
决婉如莞尔一笑:
“陆妹妹近来可好?”
“呵。”
陆远梅冷笑一声,不屑地别开了眼,便是连装腔作势都不愿。
厢房之中其他人对她这反应早在意料之中,当下只作没有看见,热情地朝她迎了来。
“婉如姐姐,来坐这儿!”
窗边软榻之上有三两贵女聚在一块儿,热情招呼她。
决婉如略微诧异挑眉。
这几张脸庞倒是熟悉,那日毓秀园,她们也是去了的。
她冲吴棱轻轻颔首,便向软榻上那些个小姐走去。
榻上那三位小姐亲昵地凑了来。
为首那人盈盈含笑,一双丹凤眼尤为魅人。
“婉如妹妹许是不认识我们吧,我是京城都尉家贺瑶,这位是太学博士家林知薇,这位是侍御史家岳琪。”
“婉如见过各位姐妹。”
她谦逊腼腆地略略低头。
“咱们上回在那毓秀园见过的,妹妹可还记得?”
“是啊是啊,那日妹妹不慎落水,还是咱们喊的人呢!”
“三位姐姐蕙质兰心,窈窕生姿,婉如自是记得。”
决婉如莞尔一笑。
自然记得,那日在她背后戳脊梁骨,戳得最欢的便是她们仨!
贺瑶又向她坐近了些,亲热地挽过她的手臂。
“说来那日妹妹不慎落水,姐姐便好生惭愧,若不是自己也不会水,定会毅然跳下去救妹妹的。”
“是啊,瞧妹妹这弱柳扶风的,在那初春三月落水,便叫姐姐心疼得不得了!”
“我也是!”
三人整整齐齐,诚恳地盯着决婉如。
“说起来,听闻妹妹近日搬去太傅府了?我还给府上送了礼物呢!”
贺瑶轻笑着问出这话,厢房之中其他人马上都屏了息,侧耳细听。
“是,近日去了外祖父家。”
决婉如轻声说着,旁边的贵人们立马不淡定了。
住进了太傅府!
这便是对她身份的一个极大认同,水涨船高,现下的决婉如她们可得罪不得。
席子之上的三两公子马上噙了笑投来热切目光。
“太傅府可好玩?妹妹改日可要带我们也去瞧瞧!”
决婉如弯弯着眸子望去,温婉一笑,并未作声,心中冷嘲:
大哥你谁?
那两位公子之旁正坐着陆远梅和她的小姐妹,当下正背对着她。
闻言,便听见那发簪精细的脑袋轻轻一摇,发出一声嗤笑。
决婉如微微移眸打量,这陆远梅今日倒是穿得素净了些。
“好啦,今日邀各位来,是来品画的,可不是来欺负婉如妹妹的。”
吴棱从侧室朗健走出,手中细捧了一条细长暗香木盒。
他谨慎将木盒安放在席上,小心取出盒中卷轴。
“挚友游学天下,无意在尧西水城的一处旧书铺,寻得了这六十年前的白岁友大师遗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