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这男子是你的什么人？”安初看完伤口，发觉病情不妙，箭头居然有剧毒，中毒时间超过两个时辰。

“难道不是救人要紧吗？”荣休没有察觉安初的意思。

“他危在旦夕，我有一味药，可救他一命，但有极大可能会伤其神志，所以需要他的家属，额，就是他的家人同意才能给他服用。”本着医者之心，安初将病情一五一十的交代给荣休。

“他竟有如此凶险？怪不得是一场大劫。”荣休拧眉叹道：“我非他家人，也做不得主，不若你问他自己吧。”

安初听了这话，险些气笑，“他现在重伤昏迷，你叫我问他？再说了，就算他醒着，如此境况，也无法听从他自己的意见。”

荣休一脸漠然，“那不然就别救了吧，反正他与你也无关。”

“你竟也配称为佛法高深的大师？这可是一条人命！”

“他凭空出现在我的禅房，我并不认识他，且没有救他命的本事，明明是你见死不救，反过来说我作甚。”

安初听了这话，心中更是生气，明明是他大晚上把她叫来，现在又冤枉她见死不救，世上哪有这般道理？！

事急从权，安初只好在药箱中拿出一瓶药，放到男子鼻子下面晃了一晃，只见那男子慢慢睁开了眼睛，一脸痛苦。

“我长话短说，你身中剧毒，且失血过多，我手里有一味药，可救你一命，但恐伤你神志，此后有变成痴傻之人的可能，你吃是不吃？”

“我，咳咳，我，不吃的话，是不是必死？”江离目光一凝，突然发现站在一旁的荣休，心中稍稍安定，不待安初回复，就开口道：“有劳姑娘了，变得痴傻，也总比没了性命要好。”

安初见他下定决心，便从药箱中拿出几瓶药，进行调配，待几味药混合完毕，她心里纠结，最终给了江离一个保证：“若是你变成痴傻模样，我，我会保你一辈子无忧的。”

江离只是笑了笑，心道：哪里有让一位姑娘为男人负责的。

“待我性命无虞，必报姑娘大恩。”

听了江离的话，安初心里更是不安，白皙的手用力的攥着手中瓷瓶，不禁想起了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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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小时候，有一场传染病席卷全城，人人自危。她爷爷坐镇研究所，中西医探讨数天，不眠不休，最终研究出一种药，重病患者吃了便能产生抗体，能够保住性命。

只是，那药，有一个弊端，会令人下肢瘫痪，不良于行。研究所将研究结果瞒得死死的，争分夺秒的研究怎样消除副作用。

可是，有一日，突然有一记者混进研究所，将此药曝光。

全国哗然，人人都传研究所早已研究出了新药，却不肯拿来救人。有人说是药的成本太高，只能给小批人使用，肯定是高价卖给有钱的人，说他们不配为医，想发国难财。

几位资格老的院长出面澄清，直言此药有副作用，不能直接临床使用。可是，在发布会上，那些记者言辞犀利。

“吃了药就不会死，在死亡面前，当然保命为先了，那么多重症患者即将去世，吃了这种药虽然可能瘫痪，但活着更重要不是？”

“还是你们想借机卖高价，发一笔横财啊？”

“这个研究所里全都是老古董，好死不如赖活着，他们一点都不懂得变通，还自称什么专家教授？！”

经过媒体发酵，此事愈演愈烈，研究所必须做个决断。

最后，爷爷站了出来，他同意将药发放到市场，用于临床治疗，但非重症禁止使用。

这种药可以使用的消息刚刚传出来，全国媒体铺天盖地的报道爷爷有多么伟大，多么无私，称他为医学第一人。

可是，安初每天看到的爷爷，都是愁眉苦脸的样子。安初不明白爷爷明明成为了举国公认的名医，每天还是闷闷不乐。

“爷爷，你怎么不开心呢？我看新闻上都说你是大功臣，不顾众人反对，将治疗传染病的新药给患者使用，救活无数国人呢！”

安初的爷爷只是叹了口气，“初儿，爷爷只怕，现在他们都越夸我，往后骂我骂的越狠啊！”

“怎么会呢？爷爷你是在救人啊！”

“你不懂，你知道一句老话吗？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那药只能就他们性命，却叫他们永远不能做一个健康的人，一边救人，一边害人，这是医者大忌。”

摸了摸安初的小脑瓜，安爷爷又道：“索性我也没几年活头了，总得有人担这个骂名，我来就是了。”

那时年少，安初懵懵懂懂。后来，研究院又拿出一种新药，完全没有副作用，终于消灭了传染病。

“为什么有这种没副作用的药不给我们用，害得我们往后都只能瘫痪在床，你们这简直是草菅人命！”

“还什么医学第一人？！这么强烈的副作用不消除，也敢拿出来害人，我看他是庸医一个吧！”

“这种人完全就是沽名钓誉，不如从研究院除名吧！”

果然，网上一片骂声。

经过这件事，安初行医时就曾发生过一次需要用新药的患者，那是一种罕见病，她们整个医院的医生一齐会诊，三天后研制出新药，还未进行试验。不用此药，一定会死；用了，可能会死。

但患者已经坚持不了几个小时了，他们投票决定要不要用药。

安初是最后举的手，投票结果5：5，就差她那一票。想起了爷爷，她害怕了，退缩了，所以她选择了不用。

患者去世了。

她愧疚不已，也许，她选择用药，那名患者可以不用死，这是她上辈子，最愧疚的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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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初迟迟不将药喂给江离，她的手开始颤抖，为什么，她又要面对这样难选的境况。

看着面前犹豫不决的姑娘，江离心中微暖，“姑娘，于我来说，大不了一死，没有更坏的结果。”

江离心里偷偷的想，要是自己好了，也要扮成傻子逗逗这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