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瞟了一眼老刘，他正铁青着脸，盯着华总的反应。

“这种情况很有可能！”华总被我成功地引导了注意力，“你对王氏集团的房地产业务有没有做过调查？”

我马上调出王氏集团的财务报告，迅速拉到负债那页，向大家介绍：“这个是由审计公司做过审计的财务报告，这段明细介绍，王氏集团的房地产业务借债规模比较大，数量已经和资产规模相当，并且里面有五个亿的民间借贷将在三个月后到期。”

“五个亿？哼！”华总冷眼看了一下老刘，“那很明显了，王氏是打算用生物科技的壳子来骗贷，拿去堵房地产业务的窟窿！”

老刘终于坐不住了，他马上接上华总的发言：“这毕竟只是推测啊！我们没有证据证明，他们融资后一定会转到房地产业务上。现在他们手里已经有了建设新的干细胞库的土地批文，那说明生物科技公司确实有融资需求啊！华总您再考虑考虑吧！”

我连忙找出那张土地批文，同时提醒所有人：“目前生物科技公司确实有‘一张’土地批复。”我故意强调了“一张”。

华总立刻明白了这个意思：“现在最多只能证明有一个亿的融资需求，还远远达不到五个亿。何况王氏集团的整体财务状况不是很乐观，我们对它下面的任何一个子公司都要高度警惕。这个项目暂时不予批准。散会吧！”

华总说完就马上站起身，招呼也不打就走了，老刘再也没有反驳的机会。其他人也只好陆陆续续离场。

我偷偷暗爽，心情格外舒畅，慢条斯理地整理着会议桌上的材料，就差哼出歌来。

很快会议室里只剩下我和老刘。他一直呆坐在位置上没有动过。

我不敢先走出去，收拾完毕后，小心翼翼地对着铁青着脸的老刘：“刘主任，已经散会了，我们走吧？”

老刘仍然眼神涣散地盯着桌面：“怎么搞成这个样子......”

我还没来得及接话，他突然向我射来阴狠的目光：“你是不是故意抖落王氏的缺陷？”

我内心一阵慌乱，但迅速摆上惊讶的神情，装作很无辜地说：“刘主任，您怎么能这么说？所有的材料我都是按照您的要求写的啊？您刚才也看到了，王氏所有的问题都是被华总发现的呀！”

“你要是不多嘴，他能发现？”老刘这时也不藏着掖着了。

“可是......华总问我，我不能不说呀！”我苦着脸，作出将要哭出来的样子。

老刘可能也信了几分，转过头去不再质问我，板着脸好像在思考对策。

最后他重重地一敲桌子，鼻子里“哼！”了一声，起身摔门而去。

我不确定自己的表现是否唬住了他，但这个漏洞百出的项目终于结束了，我感受到这么多天以来难得的轻松愉快。

赵磊听我绘声绘色地描述了会议室里的经过后，也很开心地夸我先捧后杀的策略用得好。还积极邀请我做他新项目的协办经理。

于是我又马不停蹄地投入到新的工作任务中。只是此时碰到的是赵磊这个靠谱的带头师傅，我也终于能认认真真地做一笔正常的项目了。

老刘在项目被毙后，马上飞了一趟鲁州。回来又关在办公室里打了很多电话，进出公司的样子都是是火急火燎地，我们谁也不敢去招惹他。

工作上暂时稳定了下来，我一回家还是整天关在房间里，尽量不跟宋博文碰面。

每次不小心碰到他的时候，比如我想去厨房喝水，却迎头碰上他，我就会立刻转身回房间。

他一开始还会在我身后试图叫住我，但我都没有停下脚步回头。渐渐地，他也放弃喊我的名字了。

周末，我独自在家里，关在书房里学习新出的行业政策。

突然门铃大作，楼下的前台物业告诉我有人来访。

“谁啊？”我心里想，十有八九是李佳佳，只有她知道我的住处。但她怎么又不请自来了，有点烦人。

那头传来物业和来人唏唏嗦嗦的对话，不一会物业回答我：“那个人说他是宋博文先生的家里人。”

我猝不及防，立刻突口而出：“你说谁？”

“宋博文先生的家里人。”物业重复道。

好多思绪从我脑海中飘过——这是什么情况？是宋博文请家里人来的吗？那他已经把我们结婚的事情说给家里人听了吗？如果是他请人过来的，怎么他自己不在呢？那个人是不是装的？如果是装的，他怎么会知道这里是宋博文的住处？

“喂？请问我要让ta上来吗？”物业等了半天没有回应，就催了起来。

我没办法，只好决定走一步看一步：“那你让ta上来吧。”

我踌躇不安地在家里等待着，正在犹豫要不要通知宋博文，来人已经到了门口。

打开门后，我更疑惑了，站在眼前的是一个面无表情的彪形大汉，大周末的还穿着一身西装。

他两手搭在前面，态度倒是恭恭敬敬的：“请问您是宋先生的太太，顾香云吗？”

第一次被人称作太太，我突然感觉像身上起了鸡皮疙瘩一样，有点不自在，还有点不好意思。但只能回答：“是......我是。请问你是？”

来人一脸正色道：“少奶奶你好，我是宋家的保镖，现在受老爷的命令接您回去。”

我惊讶得简直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傻站了半天才开口：“这......有没有搞错？你是说，宋博文的父亲要接我回去？”

“是的少奶奶。您可以看下这个。”

那个保镖机械地掏出手机，接通了一个视频电话。

一个约莫五十多岁的中年人出现在手机屏幕上，戴着眼镜，看上去儒雅又精神。

我们对看了许久，手机里的中年人先开口说道：“你就是顾香云小姐吧？特别冒昧地打扰你，听说你和犬子博文已经登记结婚了。我这个老父亲竟然现在才知道。我想，我们还没有见过面，趁着今天周末，能否请顾小姐来我们宋家正式跟大家见一面？”

我盯着这个中年人，终于想起来，曾经在家乡的电视和报纸上看到过这张脸。他确实是宋博文的父亲。

事到如今我也没有退路，只好努力地挤出笑容答应下来：“好的。我.....我收拾收拾东西，就跟这位大哥一起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