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不多半个时辰的时间,两个身着飞鱼服的锦衣卫便带着一行十几人出现在了县衙当中。
此时,谢至几人已吃完了饭,正坐于院子中央闲聊。
两个锦衣卫把一行十几人带进县衙后,便告辞离去。
在锦衣卫离开后,何三友便从一旁的台阶处起身,一拳打在了为首之人的脸颊之上。
看得出来,何三友是花了大力气的,一拳打的那人踉跄了几步才稳住了身子。
“某让你留下看家,谁让你去送死的?”
那人支吾不言,何三友道:“还不快谢谢谢知县和牟指挥使。”
那人听之之后,带着被锦衣卫送回来的十几人拱手致了谢。
谢至摆摆手,道:“索性此事没造成太严重后果,本县会直接与陛下上折为各位求情,陛下宽容,必不会过分为难尔等的。”
何三友领头,道:“多谢谢知县。”
谢至也不再过分纠结此事,道:“二当家老父刚刚过世,回去处理令尊后世吧,想必二当家也知此事后果,不会再做了吧?”
那人点头,道:“小人知道错了,老父去世,打伤老父的凶手并未偿命,只落一个充军之罪,小人心中实在难平,便带了兄弟们去报仇...险些连累兄弟们命丧黄泉,也差点断送了两狼山的前程。”
一时莽撞不可怕,怕的是撞了南墙都不知晓回头。
他们能从锦衣卫手中侥幸活得一命,也多亏了牟斌在云中镇守,间接显现出云中了云中的重要。
谢至没做多言,笑着道:“可以理解...二当家也乃至孝之人。”
其实,充军之刑并不比斩立决要好多少。
一旦被判充军,那子孙后代便世世代代都是军户,若在京中做个大头兵也还好,其他地方的军户,那很难再有出头之地的。
尤其从北方一下被发配到南地,能活下来就已是极为不易了。
解决过二当家之事,谢至随之道:“何大当家,县衙告示已出,明日要由县衙归还百姓被马家占据之地,本来,本县是准备以各村,村正做保,已避免奸滑懒惰之徒,从中浑水摸鱼,现在有了两狼山兄弟皆来相助,倒也好办多了,请何大当家从两狼山挑选些年龄稍长之人,他们都是云中本地之人,对本村情况也当是了解的,有他们去往本村协助,也可避免毛领之事的发生。”
何三友既已决定追随谢至,这点小事自是不会含糊,爽快吩咐道:“李甲,你回上之后先按照谢知县吩咐派一些兄弟下山,其余之人等谢知县之后的吩咐。”
李甲便是那个二当家。
此事完成之后,牟斌便道:“谢知县既已找到人手,那本指挥使便与陛下复命了,谢知县可有何须带与陛下的?”
牟斌这般问,说白了,也就是让谢至对那个李甲的事亲自给弘治皇帝做个交代。
谢至也不含糊,回道:“本县给陛下写个折子,烦劳牟指挥使转交。”
说着,谢至便抬脚进了书房。
贺良特别有眼力劲,在谢至才进书房,便紧随谢至而来,抬手为谢至研起磨来。
谢至深思片刻后,贺良的墨已研好。
谢至抬笔写下那种千篇一律的敬语,随之便动笔写了有关于李甲之事。
谢至也直接,直接以此事并未造成太大后果,请求弘治皇帝能特许对李甲等人网开一面。
这个事情,当初调查之时把刑部都察院下派下来是为了平朝臣的幽幽之口,后来一些列处理措施皆委派了锦衣卫和东厂。
虽说是不太合乎情理,但也少了几分聒噪,省下了不少的麻烦。
碰到一些事情,弘治皇帝自己就做主了,无需再召集各部大臣进行商议。
谢至在为李甲求情之后,紧接着便说了接下来要归还被马家所占土地之人原有土地之事。
其实,一些事情根本就不用谢至介绍的太详细,牟斌说是来帮谢至的忙,但云中的一些情况,却都是会事无巨细的汇报到弘治皇帝耳中的。
写好折子后,谢至直接递与牟斌。
牟斌拿了谢至折子,连夜便赶回了京师。
没什么大事,牟斌回了京师也并未急着进宫,等早朝之时开启宫门之后才随那些朝臣一道进了宫,在进宫之后也并未急着去见弘治皇帝,一直在暖阁中等到早朝结束,才见到了弘治皇帝。
弘治皇帝见到牟斌回来,有些诧异,问道:“云中之事皆以解决了?”
牟斌率先拿出谢至的折子,道:“还不算解决,谢知县收归了两狼山的杆子,当有三百余人,云中也无需臣帮忙了,臣便擅自做主回来了。”
在牟斌说话的功夫,弘治皇帝也瞧了谢至的折子,问道:“李甲之事怎么回事?”
弘治皇帝问起,牟斌便一五一十介绍了谢至是如何收归两狼山土匪之事,何三友又是如何发誓誓死为谢至效忠的。
两狼山之事,牟斌并未见过,在弘治皇帝面前一番滔滔不绝之言,就好像是他亲自所见一般。
看得出来,牟斌对谢至颇为的欣赏。
弘治皇帝听了牟斌的介绍之后,微微一笑,道:“看来朕不曾看错那小子。”
弘治皇帝把谢至的折子放到一边,又问道:“谢至有无说解决了百姓土地之后如何行事?”
牟斌摇头道:“谢知县虽年轻,倒是看不透,行事看起来好像毫无章法,却好像事事都在自己手中牢牢把握,谢知县并未提及,接下来要做何事,不过,臣倒是觉着,云中情况一切都在谢知县把握之中,就云中如此一个难题,谢知县都能解决,其他的应当更不会有问题。”
牟斌为人憨厚,一般情况之下都是有一说一,绝不会多言的,像今日这般还真是少有的。
弘治皇帝扯起一道微笑,道:“看来牟指挥使,对谢至颇为看好嘛。”
牟斌还未回答,门外一内伺喊道:“陛下,太皇太后请陛下过去一趟。”
听到喊声,弘治皇帝答道:“朕知晓了。”
应了那内伺之言,弘治皇帝也未再与牟斌多谈,起身道:“牟爱卿去忙吧,李甲之事便依了谢至吧。”
大是大非之上,弘治皇帝都对谢至放手不管了,更别说在此等可做原谅的小事之上了。
弘治皇帝从暖阁出来,直接遣去了仁寿宫。
周太后虽说年老,气势却是不减,弘治皇帝进门行礼之后,便道:“皇帝,前朝之事哀家着实不该过问,只是哀家属实担忧皇帝会因宽仁葬送了我大明江山的。”
弘治皇帝微微一笑,道:“不知皇祖母何出此言?”
周太后中气很足,道:“谢至,谢至这几日又在云中做何事情了?听闻谢至一到云中便把那里搞得鸡飞狗跳,谢卿家也算是忠厚之人了,怎就生出那么一个混小子来,皇帝啊,不可因谢卿家之功,就纵容其子啊,年轻人把嘛,该敲打还是得敲打的。”
听了周太后的一番言语,弘治皇帝也算是切身体会到谢至所言从上至下改变大明现有弊端的难处了。
现在谢至不过就只是在云中做了些事情,触及的不过只是一个乡绅的权益,便有周太后在他面前说这种不温不火之言。
若真由朝廷制定出一些措施的话,估计半数大臣会冒死反对的。
很多时候朝廷所存在的那些弊端,皇帝不见得不知晓,但为了稳定,却也不得不假装不知晓。
弘治皇帝淡淡一笑,道:“正因谢至年轻,孙儿才打发他去了云中一个小县,让他也好生历练一下。”
后宫不得干政,周太后能说的也就只有这些了。
从仁寿宫出来,弘治皇帝便吩咐身旁内伺道:“去查查这几日庆云侯家中之人可去仁寿宫。”
这个事情不用想都是如此。
若是没有周家兄弟从中挑拨,周太后岂会与谢至一个小娃娃过不去。
果不其然,片刻之后,弘治皇帝得到庆云侯才从仁寿宫离开的消息。
听到这个消息,弘治皇帝靠在椅背之上有些怅然...
他想巩固中兴,缔造盛世,最先为他出难题的却是他一直纵容的外戚,这让他多了几分的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