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宝船下海是举世瞩目的大事情,若是可以的话,谢至定是会亲眼观摩的。
可惜现在出了倭寇的事情,亲自观摩是办不到了。
不止如此,这宝船还必须得以最快的速度赶往台州才是。
王守仁徐经皆是雷厉风行之人,既然已确定宝船没问题,自是也不会再耽搁。
在所有兵丁陆续登船之后,二人也纷纷上了船。
上船之后,徐经直接便喊了一声开船的命令。
负责开船的乃是徐经招募打造宝船的匠人,不止如此,上到建船的,下到加装火炮的,现在都在船上。
他们的船是建造好了,火炮也加上了,可真正性能如何,他们却并未下水尝试过。
此番往台州进发,一方面是运送兵力准备抗倭,另一方面也是对这宝船进行下水试航。
不得不说,谢至,王守仁,徐经他们胆子都不小。
这宝船还未试航,便敢用来运送兵力,万一这船出现问题,云中卫的那些兵丁都葬身海底的话,那责任可就大了。
才刚驶离港口,徐经手搭在栏杆上,望着一望无际的海面,笑嘻嘻的道:“三宝太监着实非常人,绘制出的宝船基本上不存在误差,这般稳当,与陆地也没甚不同嘛!”
徐经虽说监督制造了这宝船,但他也是第一次坐这么大的船,心下忍不住要感叹几声。
王守仁在一旁随身附和,回道:“着实如此,云中卫的这些兵丁虽说是北人,从未坐过船,但这船若能一直这般平稳,那到了地方立马与倭寇缠斗上几个回合,也不会有问题。”
在徐经和王守仁站在船板之上吹着海风之时,云中卫的一群兵丁也满是新鲜的站在船板之上,说说笑笑的,竟皆是好奇。
北方人见到海,就跟南方人见到雪一般。
王守仁也不管这些兵丁的好奇,只叮嘱何三友注意警戒。
虽说这个时候的倭寇都集聚在东南沿海一带,但毕竟这条海路也是倭寇老巢的必经之路,小心使得万年船。
叮嘱这些之后,王守仁便与徐经二人进了船舱。
进了船舱,徐经便拿出珍藏的好酒,道:“这酒是在开始打造宝船之际买进的,想着等到宝船竣工,咱几个一块痛饮的,知县和伯虎他们两个是没有这个口服,咱一道喝了吧。”
王守仁领兵云中卫,本是不能喝酒的。
但瞧着徐经这般高兴,也没拒绝,道:“好,喝吧!”
徐经起身拆了酒,倒出了两碗,又拿了一只烤鸡,道:“在下知晓守仁兄身为云中卫主官,不可在行军之时醉酒,只喝这一碗算作是庆贺。”
徐经能够体谅,王守仁自是不再坚持,道:“实乃抱歉,等大败倭寇,在庆功酒之时咱一并喝个痛快。”
只喝了一碗,徐经便把剩下的拿给尹水,让他拿着分给那些匠人了。
而他则是与王守仁一道解决起桌上的烤鸡来。
“自太祖之时起,朝廷便从未想过真正解决掉倭患,太宗之时的勘合贸易,不过只是缓解而已,我大明并未从中取到过便宜,之后倭国内乱,勘合贸易停止,袭扰沿海又重新兴起,可我朝廷却也不如太宗之时强硬,陛下重文轻武,能出兵着实是不曾想到的。”
徐经感叹着说道:“陛下能下这个原因得以与知县的周旋,也不知晓知县是如何说服陛下的。”
王守仁从鸡身上扯了一块下来,回道:“说的再好,不过只是夸夸其谈的天方夜谭罢了,想要陛下下定决心出兵,还得是让陛下看到实力,这实力不仅在兵戈方面的,还得解决钱粮的问题,恰好,知县他有这个实力,在在下出来的时候,太子殿下便在勋戚官宦之中搞募捐了。”
徐经许久不在京中,京中的一些事情他也没刻意打听,对王守仁所说的这个事情也不甚了解。
听了王守仁的话之后,嘴巴张的老大,问道:“真的?那些吝啬,肯拿钱出来吗?”
王守仁笑了笑,道:“若是直接让他们拿,他们是不会出这个银子,但英国公和知县都率先做了表率,且还是太子殿下亲自与他们去要,他们若是不拿,还担心太子殿下给他们穿小鞋呢,有的得拿,没有的即便是砸锅卖铁也得拿,有了这些,出战的钱粮肯定就够了,只要后方能够解决钱粮的问题,那前方的那些阻挠,知县自然也就能够顺理成章的解决了。”
对局势的把控,王守仁还是很有先知的。
在宝船下海几个时辰的时间,远在京中的弘治皇帝便收到了消息。
厂卫知晓弘治皇帝对宝船的重视,自是一直注意着动向。
在宝船才下海,便通过各自手段把信送入京中了。
在厂卫把这些消息送至弘治皇帝面前的时候,朱厚照正在暖阁与弘治皇帝汇报他的成果呢。
在朱厚照挨家挨户搞募捐的时候,也不是没有人哭穷过。
可有了前面的那些领头人,多的是回复理由。
每有人哭穷之际,朱厚照便抓起账本翻看上半晌,回道:“你们兵部的也捐了,王侍郎捐了多少来着,本宫瞧瞧,王侍郎捐银一千两呢,刘侍郎与王侍郎同等官职,俸禄一样,子弟也差不多,需要养活的人也差不多啊,王侍郎却是大呼没钱,这便只有两种情况了,王侍郎要不就是不想给本宫面子,要不就是王侍郎把这俸禄都花在勾栏乐坊了,不成,回去得禀明父皇,遣锦衣卫和东厂好生查查了。”
丢下这句话,朱厚照也不多留,抬腿就走。
往往走到一半,便会被拉住,喊道:“殿下留步,臣可筹集,定也捐一千两。”
朱厚照要的是银子,只要答应给银子,那一切便都好说。
朱厚照满脸堆笑,回上一句,道:“王侍郎乃忠君体国的肱骨之臣,平倭大业有王侍郎一份功劳,本宫会记着的。”
虚虚假假的一句话,一千两银子便搞到手了。
其实,凡是朱厚照光顾之家,都有锦衣卫和东厂查清其名下有多家财了。
朝廷的那些俸禄确实低的可怜,那些银子养活一家人都不易,更别说还要拿出几年的俸禄往出来捐,那根本就是不现实的。
朱厚照去的那些人家,都是家中有田有铺子的。
当官的那些俸禄连牙缝都塞不住他们的。
凡是那些家中无田的清正官宦,往往都是心有正气之人,不会看长官捐了多少,支持平倭,有这个心的话,拿出自己的最大能力便是。
搞募捐的四五日时间,朱厚照办得很是顺利。
在暖阁中汇报他的成果之际,自是沾沾自喜的很,道:“父皇,儿臣不过才五日时间,便募来了五万余两,这些银子完全可暂时解决掉平倭大军的钱粮了,别说,谢五的那办法倒是还真管用的很,那些官宦真不是个东西,压榨了那么多民脂民膏,拿些银子用来抗倭,他们倒是还舍不得了。”
朱厚照这个差事办的着实利落。
自土木堡之变后,文官在朝中地位便陡然飞升。
上面皇帝的一些旨意,若是触碰到文臣的利益,根本就很难实行下去。
现在,朱厚照做的这个事情,也是敲击到了文臣的这一层利益壁垒。
当然,如此一来的话,那些文臣是会反击的。
而弘治皇帝需要的就是如此,他要在他在位的时候,解决掉这一痼疾,让朱厚照在即位的时候,彻底不用再被文官制衡。
瞧着朱厚照这般高兴,弘治皇帝能心下也是高兴的。
但面上却是呵斥道:“谢至那小子身上的好处没学到,倒是学来了那小子夸夸而谈的臭毛病,就不能稳当着些吗?”
正训斥着,牟斌和萧敬同时送来了宝船出海的消息。
“宝船已经出海了?那平倭之事不日便也当提上日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