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好，您的机票已办好。”

那张窗户里传出一道疲惫的女声，动作干净利索，转手把身份证和机票拍到高出她半个头的大理石窗台子上。

“谢谢。”

南晴深吸一口气，拿上东西转身缩着身子离开。

七月二十四日如期而至，今天是洛惜灵大婚的日子，婚礼在晚上，夜晚可以发生许多事，比如……祝福、分别、离开……

也许南晴一辈子也不会再踏入上海了，也许她们一辈子都不会再见了……

今夜以后，再也没有……没有“欢笑岁月，你我为名，彼此情深……”，没有了……都没有了……“惜灵，为什么啊，我还是好想问你为什么我们会这样，尽管我知道理由，但我不敢面对。”南晴额头抵着镜子的镜面自言自语，紧紧闭着眼，双手交叉合十，手指互相挤压，骨头都捏的生疼。

那个名唤洛惜灵的姑娘啊，你可知……南晴一下子在你面前失了勇气和爱吗……？

“以后再遇到，就对她温柔些吧，好不好……？”

“我彷佛听到天神这样对我说，真的……”，南晴抬手抚上面前的镜子，镜中的自己，才二十三，是啊，二十三了……可是爱着南晴的人怎么都走了……？

南晴身上是祁隽送给她的礼服和鞋子，手上挂着他送的护身符。她正当盛年，面容姣好，不过撕心裂肺地哭过了，就再也不会露出幼稚的表情了，也不再会有人值得她这么做了。

“怀恋过去，真的好傻，都是欠，啧……”南晴低声轻讽，这一回，她是在说她自己。

南晴起身，最后看了眼房间，拿上房卡，锁上门。

“你好，我是六零九的房客，我想办理退房。”南晴来到一楼大厅，对着柜台说道。

柜台后坐着的年轻女子抬起头看了眼南晴，伸手接过她的房卡，用鼠标操控着电脑，喃喃道，“六零九……”，电脑的亮光反射在女子的镜片上，形成一道蓝光，看不清她的瞳孔。

半晌，她抬起头，对着南晴恭敬地问道，“是这样，小姐，您的登记记录显示您还有两天的居住时间，请问您现在就要退房吗？”

“是的。”南晴坚定地回答。

柜台女子继续道，“那我们的住宿费是不退的，可以吗？”

南晴不假思索地点点头，于是柜台女子将房卡彻底收回，南晴转身走出大门。

在回来之前，南晴已经将行李寄放在机场的储物柜中了，所以等婚礼结束她就无需来回跑了，也是不带一丝犹豫和上海告别。

……

丽思卡尔顿酒店

晚上七点

南晴再一次走进这里，在服务生的带领下，乘电梯上到最高层，整个酒店最大的宴会厅。

金碧辉煌的鎏金墙壁在水晶吊灯的衬托下，金色的光芒折射得闪亮；上百个纯白的婚宴专用座椅，中间系上一根红丝带，座垫上摆着一盒喜罐；全场干净的一尘不染，摆满了洛惜灵挚爱的白蔷薇，都是精挑细选的，撒上露水，沁人心脾的芳香隐隐传来。看来，贺霖对洛惜灵还不错，排面够大。

南晴特意提前了一个小时，想与洛惜灵做最后道别。等到婚礼开始就没有机会好好说话了，况且，南晴是今晚的飞机，等不到婚宴结束了……

此时全场空无一人，只有几个安排的服务生和一位司仪在排练着。

有个有眼力见的男仆凑上前来，眯眼噙着笑，道，“这位小姐，您是来参加婚礼的吧，婚礼还未开始，新娘在房间化妆，您要不移步……”

“带我去找她。”南晴命令道。

“……好的，您这边请。”男仆被南晴冰冷的声音吓得抖了一下，要不是看她穿着礼服，还以为她是来干架的呢。

洛惜灵这边，也有几位从浅阳高中邀请回来的女同学已经到了，正边看着化妆师给洛惜灵上妆，边与她寒暄。

其中一位眼尖的，敲见南晴在男仆的带领下走过来，连忙拍拍其他几位的肩膀，示意她们先别说了。

当年在浅阳高中，谁人不知洛大小姐护友，尤其是南晴，洛惜灵特别偏袒她呢。这时南晴已经走进来了，不言不语地靠过去，挺拔地站在洛惜灵背后看着镜中的她。

几位女同学察觉气氛不对，识趣地悄悄退了出去。

“来了……？”洛惜灵料到南晴会提早过来，于是专门在身旁备了把靠椅。

南晴依旧站着，微微低头，看着洛惜灵那手工定制婚纱上绣在肩上的花纹，嗯了声。

二人就这样僵持了许久，洛惜灵不起身，南晴也不坐下。

“怎么不穿我给你的那件礼服？”

“…………”南晴垂眸沉默了会儿，“不想穿。”

“不喜欢吗？”洛惜灵微微转头，看见了南晴的手搭在自己的肩上，心中一暖。

“嗯……设计不大喜欢。”南晴异常平静地回答。

“那你带来了吗，我让设计师帮你改改。”洛惜灵对南晴的回答表现的很激动，一下子跳起来，转身抚上南晴的双手，笑意映在脸上，眼睛发亮，显得十分的期待。

南晴盯着洛惜灵的眼眸足足两分钟，面无表情地抽出手，撂下一句话，“带了，但我不需要。”

洛惜灵闻言眼神渐渐失落，用一种愧疚的语气道，“小晴，我……”

南晴半举起手，手心正面向前，“别，我们没那么熟悉。”

洛惜灵还要说话，南晴先自顾自继续道，“这次，我是来还洛小姐东西的。”

“这些都不重要，你还好吗，待会儿……”洛惜灵急匆匆地说道，她怕南晴夺门而出。

南晴正脸对上洛惜灵焦急的视线，漠然答复，“我没什么，我只是来参加婚礼的，在这里就先祝你新婚快乐，与贺霖百年好合。”

看着南晴这副样子，洛惜灵也无可奈何，新婚是新婚了，该快乐的也挺快乐的，只是……彼此的约定不会再兑现了。

“还有……”，南晴说着还是忍不住涌出了泪水，挂在她略长的睫毛上，鼻子开始发酸，不争气地发着呼吸的声音，“嗯…………再见了……”，南晴的呼吸渐渐变得急促起来，随着情绪的波动，身体也在抖动，粉嫩柔和的脸颊上糊上了大片泪水。

这是南晴少有的样子，更是极少在公众场合中，尤其是在洛惜灵面前。

在南晴的意识中，很早就刻上了“坚强”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