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厢寒笑笑拼尽全力阻拦女鬼,与女鬼争夺身体控制权,那厢傅衡之没事人似的,格外淡定,只在行尸与诡异纸人临近之时,口中念了道咒诀,一时间剑气横飞,未听得半声惨嚎,那些纸人行尸就已经被削成了沫沫。
也就那两名不同一般的童子反应迅速,侥幸逃过一命,不过看来缺胳膊少腿,虽未见出血,却也看得出伤的不轻。
寒笑笑一时傻眼,原来自家便宜徒弟真就是个大佬啊……
然此片刻走神,身体的控制自然而然又交由了未知名的女鬼手中。
女鬼尖啸一声,眼中怨恨浓得化不开,接着便五指成爪向着傅衡之攻去。
那厢傅衡之却是眼也未抬,指尖点在虚空之中写写画画,就好似游山玩水时候的写生,那般悠然自得,在女鬼临近之时,寒笑笑心跟着提到了嗓子眼,却见傅衡之轻描淡写的将剑指一挥,一道强悍剑气实化,迎向女鬼,而早前写写画画的东西,成了道泛着金光的晦涩符文,细细绕住寒笑笑神魂,护得严严实实。
女鬼察觉出危险,想退却已有些晚了,剑气触上之时,寒笑笑随身带着的装有白老爷子交托的梨花木匣的乾坤袋竟在此时至腰际脱落,正好迎上那道剑气,原本特殊材料制成,水火不侵,便就是寻常兵器也难损坏分毫的乾坤袋,在触及剑气的一瞬间被斩成两截,置于其内的物什脱出,梨花木匣倒在女鬼一爪迎上剑气之时被劈成了两节。
是时,匣中白光乍现,女鬼动作一顿,似被这白光刺了眼,便一爪借力,至空中一闪一退,落地之时抬袖挡了眼。
傅衡之微微蹙眉,看着白光神色凝重。
这厢寒笑笑眼前一白,意识逐渐抽离,白光淡去时,四周都变了模样。
或者说,她并不在现实中。
眼下不是坟山,而是远山苍翠,鸟语花香,和两个人。
她能确切感知得到,这是个幻境,就如同将某些记忆具象化的幻境,而且这幻境中景象,于她而言有些眼熟,她似乎曾经梦见过类似的情景,只是记忆模糊,记不清了。
幻境中,寒笑笑虚虚悬于半空,看着眼前极其熟悉却又并不相识的两个人,那是一男一女,一者长一者幼,年幼的是名小姑娘,样貌很是熟悉,细细看可不就是小时候的白晓忆嘛,而那男子……不知为何,她看不清他的相貌,只是依稀觉得似曾相识,或许是个好看的人,但却十成十是个清冷的人。
他鲜少说话,便是偶尔说那么几个字,也是淡漠的,自骨子里透出的淡漠。
小姑娘当真不是个正常娃娃,较之常人反应慢了大半拍,每次都跟在那人的身后,自顾自说得结结巴巴,口齿有些含糊,却仍旧固执的要将一句话说全。
那人通常不会作答,小姑娘却不恼,仍旧跟着,也不管那人要去往哪里,她似乎很是喜欢那人,多次想要亲近些,却被那人漠然的反应排斥在外。
她是不如常人,却也不算太傻,久而久之便知,这人并不喜欢她,虽带她走了好多地方,却仍是淡漠疏离的。
之后小姑娘就生了病,心智一天天蜕化,唯一未忘的大抵是巴巴跟着那人不离开,可自她病了之后,那人便离开了。
再之后便再也没有回来。
离开的那一日,那人不曾因她的挽留嚎啕而驻足回首,携着一柄长剑越行越远,在她因泪水满溢而视野模糊的眼中,只留下翩飞的衣袂,一道决绝的身影。
小小的白晓忆崩溃大哭,伸出手去却什么也没捉住,忙忙跌撞追去,却因太急崴了脚摔倒在地,雪白的肌肤擦破了皮,渗出血珠,疼得哭声更大了,再抬眼看,又哪里还有人在。
再之后,一双苍老的手将她至地上抱起,白老爷子将她抱在怀中,细细擦拭着她眼中不断涌出的泪,望着远方一句话未说,最终叹息一声,抱着白晓忆回了家。
幻境就此淡去,再睁眼时,寒笑笑眼眶有些湿热,又有些茫然伤怀。
好像那白晓忆不是白晓忆,反而是她自己,是她自己极力挽留着某个人,到头来反倒被抛弃了一般,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
这让寒笑笑觉得自己穿了个越啥事没成,反倒成了个哭包,动不动就哭,偏还不由己,止都止不住。
“怎么又哭了……”入耳一道温润嗓音,内含着几许无奈,抬眼就见傅衡之又复温和的脸庞,神情很是纳罕。
“又?”寒笑笑疑惑,“前……辈?”傅衡之如今语气太过熟悉了,就好像她在白宗的时候,夜里抱着被子想家,越想越是绝望,不自觉哭得一抽一抽的时候,前辈便是用这般语气安慰她的,只是前辈较之傅衡之更加沉稳些。
莫非……
有什么在她脑中一闪而过,却又转瞬即逝。
“什么前辈?”傅衡之疑惑,“师尊你睡糊涂了?”
听着傅衡之的话语,寒笑笑稍微冷静了些,这么看他确实不是前辈。
心中说不出是失落还是什么,却在下一刻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你做什么绑着我!”寒笑笑双眼尤是泪汪汪的,眼尾有些泛红,如今微红着双眼瞪视着傅衡之质问,却是半点威慑力也无。
是了,她还未陷入幻境之前,傅衡之还在和女鬼打……不是,是快要和女鬼对上了,而白晓忆这壳子的控制权,依然不在她手上,怎么现下好像就没事了呢?
也……也非是没事,不然,怎么傅衡之会绑了她两条胳膊,又将她半抱在怀中,是说怎么一睁眼就正正对上这人放大的眼眸,近得便是连眼睑上有多少睫毛都能数得一清二楚。
再看四周,坟山快被移做了平地,在某一处,寒笑笑发现了早前侥幸自法诀下逃过一命的两名童子,此刻正似个纸扎人一般由火烧得噼啪做响,却是一动都未动,直至烧成灰烬,随风散去。
……看来,她似乎错过了一场精彩的大战,一瞬间失望得透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