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梦临皱了皱眉,不回答也不反驳。
白蛇又将身形缩小了许多,看着如同平日里的小白蛇一样大小。
“本座刚醒过来,你们就打本座。”声音倒有几分委屈的控诉。
白蛇半直起身子,与寒笑笑平视,“本座受托在此看顾封印,你们不心怀感激也就罢了,还打本座!”
“还为了那些原本该封印着的不干净的东西来打本座!”白蛇越说越是委屈,用尾巴轻而易举破开傅梦临设下的护罩,揪着她长袖一角,开始擦眼上莫须有的泪。
颇具人性化。
寒笑笑:“……”等等,信息量有点大。
傅梦临终于抬眼,直视着眼前看着再普通不过的白蛇,“……前辈是说封印?多年之前各宗先辈舍命封印魔族的那个封印?”
“是啊。”白蛇点点头。
“最近魔气有些溢散,本座才从深眠中醒来,看看封印是否稳固。”
傅梦临沉吟:“……不是因百姓拿我做祭?”
“怎么会。”白蛇一撇头,“本座不吃人,再说你也不能吃啊。”
傅梦临沉默一息,“是晚辈武断了。”
“若非前辈攻击灵犀,晚辈等也不会与前辈为敌。”
白蛇问:“那是你什么人?”
傅梦临答:“小师妹。”
“喔……那大概是本座看走眼了,溢散的魔气就属她身上最多,本座把她当成魔了。”
寒笑笑无力吐槽,若非傅梦临眼疾手快,傅灵犀就死在这蛇上头了,竟还说得这样轻描淡写。
白蛇又道:“你不是他们寻常人,魔气溢散不知会不会有什么危险,你得当心,若有漏网之鱼,必定会寻上你,要你命。”
傅梦临疑惑:“前辈这是何意?”
必定寻上傅梦临……结合傅梦临是孤儿这一点来看,傅梦临要不是那些封印魔族的先辈遗留在世的后人,逃脱封印或早前未能被封印其中的魔族心怀记恨,要杀了傅梦临报仇解恨,那就是,傅梦临是封印的关键。
或许傅梦临一死,魔族封印不解自破。
等等,那这么说……后续剧情她应该能猜到。
傅梦临不是寒笑笑,她能猜想出其中关键,只知关系上古魔族兹事体大,个人生死一事,放在整个修界之中,已是小。
傅梦临皱着眉,就要起身,结果反而喉头一股腥甜,一阵晕眩,又跌坐在地。
“动什么动,”白蛇没好气道:“眼下你中了本座的蛇毒,要不是体质特异,你现在早没了。”
随即化做一名白衣男子,皱着一双眉头,忍着不耐将傅梦临打横抱起,寻着魔气边缘处的一处山洞钻了进去。
“你体质特异,现下不宜过多沾染魔气,此地是本座所能到的离魔气范围最远的地界。”化成人形的白蛇将人放在山洞深处,仍了可颗夜明珠将洞中照亮,又变作只白蛇,在傅梦临身边圈成一圈。
“城中那些……人,是前辈所为?”傅梦临躺在山洞处,动一动都困难,干脆放弃挣扎,看着山洞顶眨眨眼,出声询问。
“蝼蚁而已,”白蛇道:“他们想要长生不死,本座让他们得到了长生不死,掀不起什么风浪。”
“而且他们出不了这城,倘若一出城,必然会化做一具白骨。”
寒笑笑默了默,这白蛇肯定没听过那么一句:人心不足蛇吞象。
若是安于现状,若是白蛇没有一句假话,那么那些人又为何要喊傅梦临一声圣女,她跟了这么久,可从没见傅梦临来过这儿,又为何要将傅梦临献给白蛇。
也或许……他们要献给的对象,并不是白蛇。
傅梦临颔首,自觉恢复一些,便又想起身,教白蛇拿尾巴按在她肩头,道:“本座是渡劫期魔修,你这毒没得解。我看你这一身装束,是清虚剑宗弟子吧,放心,傅鸿那小娃也解不了。”
“你老老实实在这里待上几日,等好了,你再走不迟,”见傅梦临看来,白蛇一扭头,“别看本座,本座不能离开此地,本座要是离开这里,那等着里头的魔族攻破封印,一切就全乱了套了。”
“不防你等着先前你那小情郎来找你?”白蛇道:“他要是带你出去,本座绝不拦着。”
傅梦临抿了抿苍白的唇,略一点头:“好。”
白蛇听得惊奇的咦了一声,“还真是小情郎?你喜欢他?”
傅梦临头一次被人这般直白的发问,思及傅清风,突然有些脸红,“我曾答应过,与他携手同行。”
白蛇话末的那一句小小声不应该,被傅梦临的话音覆盖。
山洞之中看不见日升月落,但是寒笑笑却能看得真真切切,时下已过两日,按理来说,傅清风应该是将人送回又带着人赶来救人了才是。
白蛇往山洞里去,“看来,他不会来了。”
“他会来的。”傅梦临笃定。
白蛇甩甩尾巴,“两天了,他不会来了。”
“不,他一定会来的。”
可是到底,傅清风没有来。
傅梦临又等了一日,等来的却是萧承夜,被变成人形的白蛇提进来的萧承夜。
傅梦临吃了一惊,萧承夜虽自小到大看着偏瘦弱,但到底是名男子了,就这般被白蛇拦腰提着,实在有些别扭好笑。
可眼下友人一动不动,不知是死是活,傅梦临笑不出来。
“前辈,他……”
“这名,”白蛇话音一顿,“人族小娃说是来寻你的,认得吗?不认得本座就把他扔出去。”
白蛇话音停顿的微妙,那厢萧承夜抬头,眼中满是喜色:“梦临!”
“你没事吧?”又复担忧。
是活的。
傅梦临笑说:“我没事。”
之后,傅梦临执意要回清虚剑宗,但行动不便,便由萧承夜抱着,与白蛇辞行。
白蛇看看天色,摆了摆手,将两人送下山洞,行了一段距离便听得白蛇传声于她脑中:“你注意点安全,可别死了,要是变天了,你无处可去,就来本座这里,或者去魔修的地盘上,报上本座的名,吾名苍澜。”
白日里的这不知名的城却不似前几日所见,虽然同样无人,但好似经过了一场恶战,一派战火之后的颓败之景。
“这是发生了什么?”傅梦临疑惑。
萧承夜沉默一息,“城中人身染上古魔气。”
身染上古魔气,为防诡谲魔族卷土重来,造成生灵涂炭,便杀之以绝后患。
“……”傅梦临沉默片刻,“那清风呢?”
萧承夜皱眉反问:“他不是跟你在一起吗?”
……神补刀。
傅梦临阖眸,偏头靠着萧承夜,低声道:“我累了,先睡会儿。”
萧承夜轻轻应了声,脚步放得平缓,眼角余光见怀中人白皙脖颈之上一道将将结痂的口子,四周魔气冲破防护,便顺着那口子往里钻,萧承夜皱了皱眉,手覆上伤口,再移开之时,已是完好如初的模样,而自身同样位置却多了一道一模一样的伤痕,只消片刻,伤痕全然愈合,完全看不出痕迹。
寒笑笑揉了揉眼,这竟然是和承夜一个技能!
要不是这两人半点不像,她都觉得其实萧承夜与承夜是同一个人。
待她毒消,回清虚剑宗之时,总觉得平常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剑宗弟子,看她的眼神都奇奇怪怪的,多了些防备、猜疑与敌意。
打探才知,这几日发生了许多事,不知谁在谣传,她是上古魔族安插在修界之中的细作。
傅鸿叹息,“梦临,你不要多心,谣言而已,爷爷与清风都是不信的,你放心,爷爷在的一天,就绝对不会让任何人欺负我家小梦临。”
确实如此,据寒笑笑所知,傅鸿一直抗着修界压力力保傅梦临,直至渡劫失败而就此陨落。
然话虽如此,可傅清风于她,总没早前那般亲近,还似在躲着她,倒是和傅灵犀关系不错,两人时常同进同出。
这一日,傅梦临拦了傅清风的去路,道:“清风,我不是什么魔族,你得信我。”
傅清风神色稍有些清冷,“城中行尸信奉魔族,并一口咬定,你就是魔族所派下,解救他们的魔族圣女。”
傅梦临:“胡言乱语!”
傅清风神色稍缓:“灵犀中了蛇毒,请的药王宗圣手出手,方才保下一命。”
“她说你先时护她,应当也中了蛇毒,据药王宗前辈所言,此毒专对人修,若非及时,恐怕性命不保。”
“我体质特殊……”话一出口,便觉不对。
傅清风道:“萧承夜……”
“承夜怎么了?”
傅清风摇摇头,两人默契的都未提早前约定。
片刻,傅清风神色肃然,他道:“梦临,我信你。”
“笑笑!”
她似乎听见谁在唤她,很是急切。
随着话音,一旁傅梦临与傅清风的声音已听不真切,就连身形也好似变得虚幻了起来。
“笑笑,快醒过来,你神魂不稳,莫要陷在过往里!”
这声音……
是傅清风?
不,不对,是她那个和她闹了别扭的美人徒弟。
神奇的是这冗长梦境竟在声音出现之时发生改变,原本井然有序的梦境如同镜像一般迅速划过,最终画面是傅梦临怀抱着已然气尽的萧承夜,满怀恨意的看着身前手持长剑神色冷漠的傅清风,少了那一分稚气的,清虚剑尊傅清风。
清虚剑上,萧承夜的鲜血顺着剑尖一滴滴滑落,与逐渐失温的那人所流出的鲜血一道汇成了血洼。
她似乎能感受到傅梦临滔天的愤恨与失望。
儿时种种又自脑中一一闪过:
“等你长大了,你就是我的道侣了,所以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年少的傅清风模样乖巧可爱,便连声音也是软软糯糯。
“道侣便是携手同行一生之人,一生也只得一人,漫漫长岁,首要便是信任与尊重,我会永远相信我的道侣,不论任何事。”少年的傅清风板着张脸,说得极是认真。
“梦临,你可愿与我携手同行?”成年的傅清风神色温柔。
到底都化做浮沫消散。
“你竟只因这片面之词,你竟……从未信过我……哈哈……”傅梦临心生悲凉,笑得有些哽咽。
傅清风未说话,眼眸里是似曾熟悉的冷漠。
傅梦临将萧承夜抱起,“傅清风,从今往后,我与你势不两立。”言罢,落下一道传送法阵便消失不见。
傅清风一时间冷然的姿态全无,嘴角溢出一道腥红,以剑支了地,微颤的身子几欲栽倒,他似乎苦笑一声:“你又何曾信任过我。”
寒笑笑:“???”发生了啥?我错过了啥?男二怎么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