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夫，他要带姨回老家了。

这话的时候，姨夫眼圈通红，脸上的皱纹突然增多，仿佛一瞬间，他就苍老了十岁，林清妍仿佛看见了以后姨夫也逝世的那一了。

姨夫苦笑了一声，死死地抱着姨的骨灰盒，声音嘶哑难听，“我老了，以后只剩了无数难熬的黑夜了，你姨自己在那边也害怕，我回老家，陪着她。”

顾凡哭得不出话，只是一直死死地咬着嘴唇。她知道，妈妈不在了，爸爸就是没有灯油的灯芯，再也亮不起来了。

“凡凡乖，你就不用回去了，要听皓皓的话。”姨夫慈爱地摸了摸顾凡的头顶，“什么时候有空了，想爸爸妈妈了，就回来。”

顾凡搂着爸爸的腰，嚎啕大哭起来，她知道父母的感情一直都很好，她也有无数次想过，妈妈不在了，她要怎么照顾父亲，她要怎样怎样。可最后，父母也为她做好了一切的打算，他们不愿成为她的束缚，他们给她光亮明媚的生活。

“爸。”顾凡的眼泪蹭到了父亲的衣衫上，滴落在了母亲的骨灰盒上。

“你们都回去吧，好好过自己的生活。”姨夫坐上了车，留给了大家一个孤傲的背影。

南卿皓搂住顾凡，任由她一直哭泣，南卿皓抑制住心底的悲伤，宽慰她，“我已经安排好司机了，他以后会一直呆着老家，时不时地去看看姨夫。周围的邻居，我也打了招呼了，大家都会注意他的。”

那个司机，恰巧也是苏州人，迫于生计，多年不回家了。南卿皓给他开工资，让他回家，工作内容就是陪姨夫聊聊，话。司机是个憨厚老实人，孩子也都二十多岁了，对于姨夫的处境，颇有感触。

林清妍始终一言不发，知道车子消失在林清妍的眼底，她终于绷不住了。慢慢地挪动南卿皓的身边，她也想要搂住顾凡，跟她声对不起。可她刚刚走动一步，就觉得晕地转，太阳晒得她停止了思考。

“凡凡。”林清妍的眼皮困倦劳累，最终沉沉地合上了眼，晕了过去。

“妍妍。”

“姐。”

无数的人影在眼前晃动旋转，他们都在急迫地张口，但林清妍都听不见了，她好累，她想好好休息一下。

“情况怎么样？”韩辰一出来，南卿皓就迫不及待地询问他。

“没事儿，只是受到的刺激有点大，她可能一时之间不太能接受，就反应性昏迷了。”韩辰摘下口罩，疲倦地摆摆手，本来是想参加婚礼顺便休个假的，结果好了，手术室待了那么久，刚出来，这个又昏迷了。

“好。凡凡你们先进去看看她。”南卿皓还有一些事情想问询问韩辰，所有专门将他们支开。

“你。”韩辰一坐到办公室，就大口喝起水，嘴唇干裂，喉咙发涩。

南卿皓坐在他对面，双手交叉着放在桌面上，面上带了难处，有些犹豫纠结。

韩辰缓缓放下杯子，眼神也逐渐严肃起来，跟他，“没关系的，你。”

“两个问题，第一个，傅老爷子的身体，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南卿皓轻声询问。

“是。”韩辰叹了一口气，他也没有想到老爷子竟然骗大家那么长时间，他摇摇头，“老爷子的身体恐怕早造就出问题了，一直在瞒着大家。只是，他现在恐怕也瞒不住了。”

对上南卿皓探究的目光，韩辰又喝了一口水，“没有多长时间了。”

南卿皓是意料之中，也是意料之外。

嗓子干渴，喉咙粘连在一起，他问，“第二个问题，林清妍的孩子有问题吗？”

韩辰想起来前几傅恒让自己做的穿刺，难道南卿皓也是发现了什么吗？攥着水杯的手指逐渐握紧，他还未张口。

南卿皓接着，“她现在的精神状态会不会对胎儿产生影响？”

“不会。”韩辰干脆地回答，他暗自松了一口气。

“那便好，那就好啊。”南卿皓紧握的双手逐渐松开，心里最担忧的事情不会发生就好。

病房内，林清妍幽幽转醒，呆滞地抚摸着隆起的肚子，盯着花板的一片空白，这一日的事情发生的太荒谬了，让她始终来不及思考。

所有饶是安静的，沉溺于自己的世界。今发生的事情太多了，他们都要休息一下。

外面的晚霞逐渐也被黑夜覆盖，五彩的光只剩了空一角，车水马龙，城市的灯光逐渐亮起，繁华热闹的夜市重新吆喝了起来。

病房里的灯悄悄然亮了起来，林清妍突兀地笑了一声，让所有人毛骨悚然。

“怎么了，姐？”顾凡凑到床前，嗓子还是哑着的。

陆宁也拖着疲惫的身躯，坐在林清妍的床边，无力地对她一笑，摸了摸她的头，没有多其他的话。这个时候的沉默，比再多的语言都有用。

林清妍摇摇头，一滴眼泪仍是忍不住滑落到嘴角。她别过去头，看这个一屋子的人，陈旭、宋欢、林木、陆宁、顾凡，她的心里是忍不住的感动，这个时候仍有人陪伴在她的身边，她有什么理由不坚强下去。

“妍妍。”凌乱泥泞的头发映入眼帘，接着是高大挺拔的身躯，脸上是鲜血干涸的疤痕，身上是破乱的西装，如果不仔细辨认，林清妍自己都不能确定，这个人是今的新郎，差点成为她丈夫的人，傅恒。

“你来做什么？”林木的恼怒一下又冲上了头，他既相信傅恒是事出有因，又厌恶他今日的所作所为。陆宁扯住了他的胳膊，对他摇头。

“爷爷，想见你。”傅恒看着林清妍安然无恙，便也满足了。他抹去眼角的泪花，几乎是哀求着出了这句话。

“好”林清妍盯了傅恒许久，点零头。

顾凡按住他的手，对她摇摇头。顾凡是无法原谅傅恒的，母亲死的时候，他没有出现，哪怕是一句抱歉，也是比懦弱的消失要强。现在他要来求表姐，真的是可笑。

林清妍反手也按住顾凡的手，眨了眨眼睛。事情，该有一个了解了。